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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品味生活   發佈於 2010-10-23 04:38

知足

在台灣,現在是高品質生活的時代,許多還沒出社會的小弟弟、小妹妹們都在父母的呵護中長大,對他們來說,生命如此的美好。
但不知足是人的天性,也是有人怨嘆學校課業太重,父母總逼著自己學才藝、用功讀書,努力升學。
「現代學生們總是接受填鴨式的教學,升學壓力過重」
是他們不知足的藉口,對這些貪心的孩子們來說,人生如此無奈。
小鈴是個學生,不知足的學生,就讀市內的一所明星私立國中三年級,正值升學期間。
她就像大多數的國三生一樣,肩上背負著父母,師長的期望,臉上掛著一付”我喜歡讀書,考上好高中是我的人生志願”的熱血神情,心裡卻積鬱了反抗、叛逆的聲音,無法發洩。
儘管想吃什麼父母就幫她準備,每晚還有人參雞湯的宵夜進補,但她卻認為這些都是不必要、是多餘的。
她不想每天被逼著讀書,她想像哥哥一樣每天都很晚才回到家,不需要面對考試、夜間輔導、課外補習等等令人喘不過氣的沉悶氛圍。
她自我解釋成這是發自內心的對自由的渴望,但再說的明白點,只不過是想玩而已。
今夜同樣煩悶的晚自習,儘管早在半小時錢就已經結束,但小鈴心裡卻總是空虛了一陣,她覺得……每天的日子就這樣浪費在學校裡,太不值得了。
所以小鈴總是刻意繞著遠路回家。這種放學不立刻回家,浪費讀書時間的舉動,小鈴認為這是表現叛逆的一種動作,她可以從中獲得解脫感。
看著路旁公園裡打著球的男生們,看著這麼晚了還打扮的花枝招展走在路上大聲嘻鬧的女生們,她好羨幕。
「或許自己也能這麼快樂?」一絲叛逆的想法,在小鈴心中迅速蔓延開來,終於感染了整個人。
她暗暗的作了個決定。
□□□
小鈴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她做了她這輩子從未想過要做的事,翹課。她翹掉了晚自息。
記得以前看到班上男生翹課的時候,總是會被自己印上壞小孩,將來一定是讀爛學校的標籤。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被蓋上了?」
小鈴糊裡糊塗的走著,發現自己竟突然不知道要幹麻,原來她就只有讀書這項優良癖好而已。
她決定到漫畫店一趟,雖然還是看書,但至少能殺殺時間。
進到漫畫店,或許小鈴不知道這只是個舊書攤,陳年書卷的霉味瀰漫了整間小室。
小鈴皺著眉頭,巡視有無自己想看的書,很快的,她便給其中一本厚厚的牛皮封面給吸引,小鈴拿了起來,她睜了睜眼。
「愛莉絲夢遊仙境」
小鈴不敢相信這本家喻戶曉,大家聽到爛掉的童話書的原著竟如此的厚……
「怎麼?對這書有興趣?」沙啞的聲音自小鈴耳邊響起,著實把小鈴的魂都給嚇飛掉。
小鈴倒退三步,書還掉到了地上,後重的書大力的落在地板,揚起了一陣灰塵,枯老的手將輸給抱了起來,然後遞給小鈴。
小鈴定睛一看,原來是書店的阿婆。
「這可不是普通的愛莉絲夢遊仙境……」阿婆說。
「不然勒?」小鈴覺得一陣好笑。
「這可是愛莉絲睡著前,正抱在手上看的那本書啊!嘿嘿……」阿婆笑著,驕傲的看著小鈴的神情。
小鈴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確定自己聽力正常後便問:「真的嗎?愛莉絲夢遊仙境不只是童話故事?」
「呵呵,妳借回去看就知道了。」阿婆依然笑著。
小鈴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禁不住好奇借回去看了。
小鈴離開書店前,阿婆突然對小鈴說:「孩子,妳很幸福的,應該要滿足。」
小鈴不以為意的踏出書店……
阿婆看著小鈴的背影,開口道:「三月兔,麻煩了。」
□□□
小鈴抱著書走在路上,心裡想:「時間差不多可以回家了,不知道老師有沒有打電話回去……」
懷著緊張的心,就在快到家門的時候,樓上莫名其妙的掉下一盆盆摘,筆直的落在小鈴頭上,小鈴只覺一陣暈眩,依稀的聽到人群的吵雜聲,便昏了過去……
那書落在地上,打開了第一頁……
「喂喂!醒醒!快來不及了!」小鈴聽到有人在催促著她,她吃力的起身,發現自己身處於一片黑暗,但她面前卻很突兀的站了一隻兔子。
兔子雙腳站立,穿西裝、打領帶,手上還抓了個懷錶,戴頂高頂帽,活脫脫像極了迪士尼動畫跑出來的人物。
但小鈴卻很快的認出眼前的兔子:「你……該不會是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三月兔吧?」
「是沒錯!」
「那你怎麼在這裡?」
「來找妳阿!」
「找我幹麻?」
「因為妳快死了。」
「蛤?」小鈴只覺大腦受到衝擊。
「後腦被重物嚴重的敲擊,腦血管積了淤血,我看……八成沒救了……」三月兔看了看手裡的懷錶:「時間快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阿?」小鈴哭著,她好難過。
「搭上往地獄的列車阿。」三月兔滿不在乎,小鈴倒是緊張的站了起來。
「什麼阿……我不要!爸爸……媽媽……嗚嗚……」小鈴總算是崩潰,放聲大哭了起來。
「唉……別難過了,其實妳過的很幸福,也算沒遺憾了!」兔子拍拍小鈴的背已示安慰。
「才怪!我活到現在,一直都很命苦,我才剛決定要讓自己自由,想不到卻……」小鈴歇斯底里的叫著。
「喔?那妳認為怎樣的生活才算是快樂?」
「這……」
「沒關係,讓人心甘情願的離開,也是我的工作項目之一。」
三月兔說罷,拍了拍手,場景換了一個樣,換成了排著長長隊伍的飲料店,而自己的哥哥則在裡面揮著汗招呼客人。
「這……不是哥哥打工的地方嗎?」小鈴不可置信的說著,然而週遭的人就把它們當成空氣一般對待。
「妳說妳現在過的很命苦,那看看和妳出自於同一個家庭,卻選擇不同道路走的哥哥現在的樣子。」
小鈴看著哥哥在吧台裡跑左跑右,額上都是不斷來回走動所流下的汗水。
「對了……媽媽因為哥哥沒考上好學校的關係而凍結掉他的零用錢了……」小鈴自言自語。
「是,你哥哥是比較自由沒錯,但相對的,在妳吹著冷氣提原子筆畫重點的時候,他卻是在這裡付出了每一滴汗,而這些汗都是真的。」
兔子頓了頓。
「每件事都有它的代價,妳哥哥自己選擇較為辛苦的路走,這樣的自由快樂嗎?」
小鈴不發一語。
「我們再換個地方。」
三月兔依然拍了拍手,場景跳到了燈光十色、播放著重金屬搖頭樂的場所,一群人正跟著節奏難看的扭起身子。
看來,這是個PUB。
「妳看看他們,他們都跟妳一樣,自認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所以選擇了墮落。」
小鈴看著底下許多和自己同年齡的孩子,那種已經渾然忘我,甚至失去意識的神情,著實另人心顫。
「在這裡,有著它的另一套原則,人與人之間都是用代號來互相稱呼,在這裡連名字都是假的,所以逃避壓力的人總是揮揮手,便躲到這裡來。」三月兔看了看時間。
「還有時間,在帶妳去一個地方。」
隨著兔子的拍掌聲,場景又換到了一所高級大學的校門口,幾對學生有說有笑的並肩走著,校園內的社團活動五花八門,看的小鈴好不心動。
「妳所見到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妳的學長姐,他們在最艱苦的時候,咬著牙撐了過來,他們也曾跟妳一樣,怨嘆生命的無奈。但現在他們心裡卻始終相信,美好生命的無價。」
「差很多,對吧?妳可以不清楚妳從剛剛所看到的這些人心裡在想什麼,但卻不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就會變怎麼樣。」
三月兔有感而發:「懂了嗎?生命是否美好,完全是看自己如何選擇,至少要懂得把握現在擁有的。」
「我們在去最後一個地方。」
場景一換,換到了一處很簡陋的房間,房間的地上,一個老太太正和一個女孩相擁,哭泣著。
小鈴一看,那女孩不就是每次都考全校第一的班長嗎?
班長人緣好,成績又棒,雖然聽說家裡很窮又只有奶奶將她帶大,但卻絲毫沒有去影響到她的人氣。
「妳知道他們在哭什麼嗎?」
小鈴搖頭。
「妳的這位班長已經確定可以保送到台北最好的高中,然而……七十多歲的老奶奶卻無法付出昂貴的學費……」
聽到這,小鈴全身震了一下,兩行淚也跟著掛上了臉。
「怎……怎麼會……」
「看到了吧,有些人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妳還認為自己不幸?知足點吧!」兔子嘆了口氣。
「原來……父母老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讓我的未來有更多的選擇,怎麼自己……那麼自私阿……」
「想通了吧?可惜來不及了。」
遠處傳來一陣汽笛聲,一亮火車緩緩駛達兩人的面前……
「上去吧。」
「不!不要!」小鈴大喊,而三月兔卻一腳把它踹上了車。
「拜拜。」兔子微笑。
車門重重關上,汽笛聲夾雜著小鈴的叫喊,消失在兔子眼前。
「任務結束。」兔子收起了懷錶,幻化成一摟輕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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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鈴尖叫著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潔白的床上。
而母親一臉擔憂的站在床前,看到小鈴醒來便一把抱住。
「哎喲喂呀……擔心死我了,好在路人及時把妳送到醫院,不然……」
小鈴隱隱約約的感到後腦傳來疼痛。
看著床頭的那本書,她心中還是在想著那隻兔子,以及剛剛看到的一切。
「妳可以不清楚妳從剛剛所看到的這些人心裡在想什麼,但卻不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就會變怎麼樣。」
三月兔的話一直繞在她的心裡,雖然不知道是真,還只是自己的夢,但不管如何,小鈴在心中已經知道了自己應該做的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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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書店內,小鈴抱著拿本書,來到了櫃檯。
「看完了?好快。」阿婆平淡的驚訝著,很沒有說服力。
「不,快考試了,我要讀書,這改天在看吧!」小鈴笑著說。
「喔喔!不錯!認真的小孩。」
「謝謝。」
小鈴轉身,推開門離去。
在門關起來之前,一陣風吹近來,將櫃檯上的那本書給翻開。
第一頁,是隻穿著西裝的兔子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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