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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勵志成長
發佈於 2014-01-10 08:44
總有一個人要先走 (精品文章)
本帖最後由 022 於 14-02-04 02:57 編輯
總有一個人要先走
什麼是深情,什麼是豁達
爸爸瘦弱的身體穿梭在灌木叢裡扶鋤鬆土,媽媽在院子一角拎桶接水澆灌。
我勸媽媽:「爸爸身體不好,你勸勸他,別操心這些事了。」媽媽回答:「勸不動,他做得高興,就隨他去吧。」
【摘自《人生與伴侶》2013年第17期】
爸爸被查出身患肺癌那天,媽媽並沒有表現得過度傷心,她只是怔了好久,然後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淚花。
爸爸也很冷靜。在詳細諮詢了醫生、得知化療的過程和結果後,他獨自在房間裡待了一天,出來吃晚飯的時候宣布,他拒絕治療。在我和妻子小季的勸說和反對聲 中,媽媽始終沉默著,一聲不響地往爸爸碗裡夾了幾筷子菜。
爸爸有醫保,治療費用家裡能承擔,但爸爸堅持不治療。他說接受治療不過是延長數月至大半年的壽命,他不願意把自己最後的人生放在醫院,在那裡接受一次又一 次痛苦的化療。在所剩不多的時日裡,他希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媽媽沉默了許久,最後說了句:「讓我們回老家吧,你爸一直想家。」
我和小季結婚後,把從學校退休後住到農村的爸媽接到了身邊。
但爸媽時常懷念農村出門就可 見到的田園河流,喜歡鄰里間淳樸的家常往來,不習慣大城市裡的壞空氣。
第三天,我和小季就將他們送回了農村老家。回去以後,他們的日子竟然也過得從從容容。
荒蕪已久的院子被打理得生機勃勃,爸爸隔三岔五去花市,買來許多花、樹,雇三輪車拉回家種下。我和小季每周回去看他們,小院裡的花一次比一次開得繁盛。
爸爸瘦弱的身體穿梭在灌木叢裡扶鋤鬆土,媽媽在院子一角拎桶接水澆灌。我勸媽媽:「爸爸身體不好,你勸勸他,別操心這些事了。」媽媽回答:「勸不動,他做得高興,就隨他去吧。」
媽媽退休前是教植物課的,一輩子最喜歡的就是花。
爸爸悄悄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媽喜歡的品種,你媽一直想要這樣一個院子。我年輕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忙,沒空 打理,又覺得日子還長,拖來拖去,居然拖了幾十年。再不著手,就真來不及了。」
媽媽的心願,爸爸原來一直是記在心裡的。
飯桌上,我看見爸爸並沒有因病忌口,肉和辣椒什麼的,只要他想吃的,媽媽都給他做。
臨走前,我問爸媽要不要再跟我回去,爸媽拒絕了。爸爸說:「廣兒,爸陪你半輩子,知足了。你媽跟著我半世辛勞,爸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想跟你媽兩個人過點兒清淨日子。這裡挺好。」
生命最後的日子,爸爸選擇和媽媽一起度過。
我和小季每周末都回家看他們。一個周末,媽媽提前打電話過來通知我們不要回去,說有親戚結婚,他們要去參加婚禮,不在家。
事後從姑姑口中得知,爸媽是出去旅遊了,在雲南待了八天。怕我和小季不同意,兩人才商量好瞞著我們。
我生氣地責怪爸爸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任,責怪媽媽太縱容他了。媽媽後來對我說:「你爸時日不多了,我們就尊重他,讓他把想做的事都做了吧。人活一輩子,
終歸是要走的,如果能做到不留缺憾,那就很完美了。」我無言以對。
從雲南回來後的第二周,爸爸的病情加重了。這一次,我們尊重了爸爸的選擇,沒有去醫院。
爸爸在自己家中,在我們的陪伴和注視中,平靜地離開了人世。
臨走前,爸爸輕輕叫了一聲媽媽的名字,媽媽把手遞給他,兩雙乾瘦的手握到了一起, 十幾分鐘後,爸爸走了。
爸爸的葬禮上,媽媽井井有條地打理著事務。雖然悲傷,但情緒沒有失控,
她還用瘦弱的手臂環住了我因壓抑哭泣而抖動的肩說: 「廣兒,不要哭,你爸走了,在那邊再也沒有病痛了。」
只是幾個小時以後,送葬的隊伍散去,媽媽還不願意離開。她讓我和小季先回去: 「你們走吧,我想在這兒安靜地陪陪你爸。地底下黑,他一個人太孤獨。」
爸爸離世後,媽媽開始旅行。短短半年時間裡,她去了三亞、南京和杭州等地。
回家看媽媽時,她翻開自己的旅遊相冊。我看見在雲南時,雖有病態卻一臉滿足的爸爸握著媽媽的手站在洱海前;
我看見他們在大理的小巷中悠然並肩前行;
我還看見,在媽媽後來獨自去的許多景點照片裡,媽媽手上都拿著一張他們的合影。
媽媽說:「這都是你爸生前想去的地方。他來不及去,我把他帶過去。」
這時,我才第一次讀懂了爸媽之間的深情。
「每次在醫院裡看見那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病人,我就慶幸當初沒讓你爸遭罪。
我瞭解你爸,一輩子最要尊嚴,他不怕死,就怕走得不體面。
你爸走,我是最傷心的那一個,但是我寧可看著他高高興興地走,也不願看著他活受罪。
我相信換了我,你爸也會這樣做。」
媽媽說,「每個人最後都是要走的,就像每一條河、每 一條溪,最後都要流向大海一樣。
我願意他從從容容地淌過去,在那兒等著我。
爸媽的愛情,像一片無言的沃土,沒有花哨的張揚,不需要淺薄的表達,卻是彼此 人生最可靠、最實在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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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夫妻老來伴
文/ 董媛瑜
少年夫妻老來伴
汪媽媽過世有九年了,汪爸爸每天準備鮮花、素果放在汪媽媽的相片前,數年如一日。
有一天,汪家女兒看到早上才放上去的橘子被換過了,就問老爸怎麼回事?汪爸爸說:「你媽怕酸,這個橘子酸……」
汪爸爸是無神論者,一輩子沒有信仰,離世之前,頸部插了管,無法說話,
他用顫抖的手在紙條上費力地寫著:「要找神父領洗」。八十四歲的老人一輩子不信神,
但他寫出這幾個字,就是怕去了天堂,找不到汪媽媽……
這會兒,汪爸爸跟汪媽媽肯定在天上快樂地鬥嘴。
‧‧
陳奶奶還是走了,跟著罵了她一輩子,折磨她一輩子,也讓她照顧了一輩子的陳老爹走了。
醫師診斷是器官衰竭,無求生意志,時間就在陳老爹過世一年後。
陳老爹是出身北京世家的單丁,打出生到會走路,頭就沒碰過枕頭,因為奶媽總是抱著。
跟著國民政府到台灣,不能說是大展宏圖,仕途倒也順遂,娶了鹿港美女陳奶奶,頭幾年倒也恩愛,
不久老爹的大男人毛病都來了,搞外遇外加貶損、打罵,連陳奶奶娘家也被批評得一無是處。
老爹退休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不良於行後,脾氣愈來愈壞,對陳奶奶日漸依賴,就像孩子一樣,
眼睛一睜開,看不到陳奶奶,就耍賴生氣,
害得陳奶奶連打打衛生麻將,喘口氣的機會也沒了。兒女想插手幫忙也不行。
老爹脾氣怪,白天睡,半夜不睡,上廁所、洗澡,都不讓外人碰,陳奶奶作息完全得配合老爹,
幾年下來,七十多歲的陳奶奶神經衰弱、耳鳴心悸。一年多前,某個春寒料峭的夜晚,老爹重感冒引發肺炎過世。
陳家子女固然悲傷不已,倒也替媽媽鬆了一口氣,以為此後陳奶奶可以海闊天空、優游自在地過日子。
沒想到老爹過世後,陳奶奶神經衰弱的毛病未見改善,安眠藥劑量卻愈來愈重,白天對著老爹照片發呆,晚上失眠,
精神狀況愈來愈差,
醫師診斷是老人憂鬱症,服藥後,狀況時好時壞。
這個月初,陳奶奶被發現倒地不起,家人送醫時已無生命跡象。陳家大哥說了句話:「爸爸還是把媽媽帶走了」。
‧‧
醫院裏一大早八點半不到,已經是熙來攘往的,一位大約八十歲的老人家,急著想找醫師幫他拆線。
他很趕,但醫師正在手術室開刀,一時間還無法看門診。老人家不停地看表,不住地張望。
這時候護士王小姐,看著老人家好像很急切似的,正好自己手頭沒什麼事,而拆線又不是太麻煩的工作,乾脆就幫他一下。
護士王小姐先叫伯伯坐下,然後,再把傷口上的布一層一層地拆下,一邊拆一邊和那個伯伯閒聊。
她好奇地問老人家:「為什麼你這麼趕?」
「是呀,因為我約了人九點鐘碰面,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護士好奇地想:八十多歲的老人家應該不用上班啊,到底什麼事情讓他那麼著急呢?
老人家說:「是呀,是呀,我要趕去療養院,陪我太太吃早餐。」
王小姐就更加好奇了:「啊呀,原來是進了療養院啊,沒有什麼吧?」
老人家答:「啊,沒事了,帕金森氏症罷了,都已經好一段日子了。」
王小姐幫他拆好了線,看一看表:「哎呀,你會遲到,怕不怕你太太會擔心你呀?」
老人說:「不會,這五年來她都不認得我了,我去不去,其實她都不知道。」
護士王小姐很好奇地問:「她已經不認得你五年之久,你還每天早上都去?」
老人笑了笑,拍拍護士的手說:「她不認得我,但我認得她,那就可以了。」跟著,他就慢慢轉身離去了。
‧‧
類似這三個真實故事,都曾發生或正發生在我們的四周。
這是屬於上一輩的愛情,沒有甜言蜜語,沒有鮮花鑽石,一點都不浪漫但卻非常真實。
古人說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就是這種感情吧。
有一首江蕙唱的歌〈家後〉,鄭進一作曲,陳維祥填詞,很感人,
其中有句歌詞是「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我會讓你先走,因為我會嘸甘,放你為我目屎流」,
第二段則是「你著讓我先走因為我會嘸甘看你為我目屎流」。聽來讓人直想流眼淚。
年輕時談戀愛,常常喜歡說「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只不過沒多久,很多人是「生死相逼」。
少年夫妻老來伴的意境,或許慢慢就能體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