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慈 的故事 • 19 小時



王金平口中的「吳家軍師」 東進、東亮都說讚© 由 風傳媒 提供



1月31日下午，一名頭戴紳士扁帽的83歲長者，在台新金控總部2樓舉行的新書發表會上，略顯吃力地介紹自己。他一開口就先跟台下賓客致歉，接著解釋起，自己因為罹患帕金森氏症超過10年，有時情況不太好，「但我今天狀況算不錯」。

話語一出，台下賓客都笑了，這次他們熟習的吳會（吳會計師的簡稱，老人的綽號）。他說自己有18年照顧老人的經驗，「65歲代表老年，這18年我自己照顧自己。80歲以後什麼都敢做，不過，晚上有些事還是不能做。出書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借題發揮、全新創作。」

他是台新金控首席顧問吳統雄，也是眾信聯合會計師事務所（勤業眾信前身）四位創辦人之一。他說為什麼頭銜有首席二字？「我怕有人跟我搶位置，我就把首席坐下來。」他最喜歡挑戰知其不可而為之的事情，在眾信時，「我是綜合企劃部，別人不想辦的案子，我接來辦。」對他來講，「法律上沒有規定的我都認為是可以，可以或不可以，要大膽假設，也要小心的進行推理。」

他也是新光醫院董事、新光保全顧問，並且曾於2002到2010年擔任亞洲華文作家協會（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前身）會長，偶爾會寫信規勸新光集團創辦人吳火獅的兒子們，發自內心、苦口婆心、筆觸動人，跟他所擅長的會計、財務、法律等冷硬知識形成鮮明對比。




台新金控首席顧問吳統雄（見圖）也是眾信聯合會計師事務所（勤業眾信前身）四位創辦人之一。（蔡親傑攝）© 由 風傳媒 提供



吳統雄感念吳火獅知遇之恩，吳家的事情擺第一

3年多前，他決定將畢生引以為傲的功夫，對特別股的鑽研與運用成果撰寫成書，隨著這本《贏在特別股：發行公司及投資人的必備心法》問世，他在新書發表會致詞時，不忘表達對吳火獅的感謝：「我永遠記得吳火獅先生給我的支持，所以把吳家的事情擺第一。」

吳統雄政大會計系畢業後，一方面展開會計師生涯，另方面也在大專院校擔任講師，1969年，立法院前院長王金平的夫人陳彩蓮就是他在實踐家政專科學校（實踐大學前身）的助教。因著前述緣分，擔任頭號致詞嘉賓的王金平一上台就說：「我跟吳會（吳統雄的綽號）的認識不是像司儀所講的40年，事實上是50幾年。」

王金平稱許吳統雄開會必到，且能給具體評論

王金平說，他跟吳統雄經常聚會，彼此非常熟悉。由經濟部前部長王志剛擔任董事長的財團法人立賢教育基金會，執行長是王金平的長女王馨敏，吳統雄也是立賢的董事。「他（指吳統雄）是任何時間開會都到場的，而且都能具體評論基金會的運作，還有加以支持，所以我們非常感謝他，所以我們的關係就又更不一樣。」

王金平指出，吳統雄無論擔任哪個領域的工作，都與人為善。「新光集團從創辦人一直到現在的幾位公子，都是他們形同軍師一樣，大家都尊稱他是吳家的軍師，實在是具體而且真實的現象。」



前立法院長王金平（右）出席台新金控首席顧問吳統雄（左）新書發表會。（蔡親傑攝）© 由 風傳媒 提供



吳統雄如何結識吳火獅？綜合吳火獅的長子、新光金控創辦人吳東進，以及三子、台新金控董事長吳東亮的說法，兩人可謂不打不相識。

1970年代初期，新光集團入主新海瓦斯，吳火獅於1975年6月出任新海瓦斯董事長，不過，短短1年又被推翻，改由新海瓦斯的創辦人許振緒出任董事長。許振緒能夠以低持股反敗為勝，因為吳統雄運用《公司法》的股東行使表決權限制的規定，讓持有新海瓦斯股數較多的新光集團在選舉時股權被打折計算。

吳統雄幫許振緒打了勝仗，連帶讓吳火獅印象深刻，隨後延攬他擔任新光集團顧問。吳東進回憶，1986年吳火獅過世，當時新光集團股本最大的公司為新光合纖，股本26億元，新纖能在1987～1989年，短短3年辦了4次現金增資、合計籌資100億元，1989年甚至1年辦了2次現增，「吳統雄幫了很大的忙」。

吳東進說，那時候增資都是股票換鈔票，「我把新光合纖交給吳東亮當董事長的時候，股本從26億變126億元。」吳統雄不只協助新纖辦理現金增資籌措資金，也在1993年的新光人壽上市案貢獻智慧。

吳東進說，新光人壽上市對新光集團來講是重要的里程，「以前都要跑3點半，新壽上市以後很多事情都解決了。」並且讓他得以完全脫離吳火獅突然辭世所遺留的龐大債務。

吳東進肯定吳統雄，唯一能讓吳家兄弟坐下來談的人

吳東進說，他不太喜歡跟人家爭，因為吳統雄的協助，新光集團連最困難的時候都熬過了，所以他現在還能打打牌、打打球、去旅遊，沒想到去年新光金控經營權變天。「我很期待吳統雄可以出來幫我們把事情擺平，他是唯一可以讓我們兄弟坐下來談話的人。」

吳統雄不只協助吳東進，更是台新金控董事長吳東亮口中「亦師亦友、國師級的顧問」。吳東亮致詞時說，他跟吳統雄認識大半輩子，「我從美國留學回來大概二十七、八歲到現在，大概也超過40年了。」吳統雄是會計界的傳奇人物，「除了會計實力不用講，非常熟悉法律，甚至我的感覺是比律師還懂法律，而且，他很喜歡古典音樂，喜歡唱歌、攝影、寫文章。」

「最厲害的是，他（指吳統雄）善於洞察人心，總是知道這些老闆在想什麼事情、在煩惱什麼，所以呢，都可以在很適當的時候，提出策劃、提出建議。王院長（指王金平）說他是軍師來著，我想這還不夠，他真的是國師級的顧問。」吳東亮說。



吳統雄（左）不只協助吳東進，更是台新金控董事長吳東亮（右）口中「亦師亦友、國師級的顧問」。（蔡親傑攝）© 由 風傳媒 提供



吳東亮回憶，吳統雄受吳火獅延攬出任新光集團顧問後，「他幫我父親很多、很多的忙」；對吳東亮自己來講，「則是我在負責新光合纖時期，我跟他開始比較密切的往來。他總是在很重要的時刻會提醒我、鼓勵我，甚至呢，連成立台新銀行，就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喝咖啡談出來的結果，喝咖啡做的決定。」

吳統雄隨後於致詞時也談到，財政部1990年接受申請設立商業銀行（俗稱開放新銀行），身為眾信聯合會計師事務所四位創辦人之一，當時他手上想要設立新銀行的案子多達8個，吳統雄於是跟吳東亮講：「你不設銀行我要設，我是用這句話逼他。」

吳統雄說：「當時設銀行資本額只要20億元（註：後來改成至少100億元），以前20億元雖然不少，當時環境我要募集20億元不是很困難的事情。」還好他當年說動了吳東亮，「所以我才有今天的位置可以坐在這裡」。

台新銀行1999年發行甲種特別股，吳東亮說「這是引領金融業發行，特別股風潮的先行者。」國內金融同業最早跟進者為2016年富邦金控發行甲特，足足晚了17年。2002年台新金控成立，台新銀成為台新金的核心子公司，特別股的發行一路從甲、乙、丙、丁、戊、己，一共發了6次，金融業無人能出其右。

尤其是己種特別股，在台新金控從糾纏多年的彰化銀行退場案中，扮演關鍵角色。台新金發行的己特，讓投資人日後可用1股台新金己特交換1股彰銀普通股，一方面讓台新金募到52.95億元資金，另方面，台新金將能釋出持有的3億股彰銀股票，兌現對財政部的退場承諾。

吳東亮盛讚吳統雄，金頭腦首創具交換權的特別股

吳東亮指出，這項具有交換權性質的特別股，「不僅是台灣首創，也是世界首創。我們利用特別股把彰銀股票拿出來賣，完全沒有影響到彰銀在市面上的價格，非常不容易，那麼大的量，這真的是只有我們吳會的金頭腦做得到。」

吳東亮還透露，吳統雄的人生精彩豐富，大學時擔任合唱團指揮，也是國家兩廳院的常客，「常常呢，我要找他找不到，一會在歐美、一會在香港、一會在日本，做什麼？都是去參加音樂會。」

有一次，吳統雄邀請吳東亮到東京參加小林研一郎指揮的「全日貝多芬交響曲」，吳東亮說：「長達11個小時的跨年音樂會，從貝多芬第1號交響曲開始，一直不停，一直到午夜，剛好是第9號交響曲快樂頌。」樂團跟指揮都很厲害，同一套人馬，從頭到尾，聽眾的體力也備受考驗，所以當吳統雄再次邀請，他婉謝了，但吳統雄還是樂此不疲，連年到上野朝聖。

「他對音樂真的是喜愛，熱情是無窮的。」吳東亮說：「吳會在會計領域，就像交響樂團的指揮，行雲流水的靈魂，運用各種財會、法律工具，創造出一部又一部精彩的樂章，了不起。」不過，以特別股來講，實踐的場域在台新銀行與台新金控，「學理是他（指吳統雄）設計的，實踐是我做的。」



台新金控董事長吳東亮回憶，成立台新銀行，就是與吳統雄一起喝咖啡談出來的結果。（蔡親傑攝）© 由 風傳媒 提供



陳坤志：從吳統雄身上學到「過程要專業、結論是常識」

83歲的吳統雄，生日在4月27日，面對學問與專業，有著金牛座慎重、不認輸的性格。受到吳統雄邀請，針對書稿若干篇章提供撰寫建議的台大會計系副教授陳坤志致詞時表示，與吳統雄的合作讓他學習到基本工的重要性，「我們每一次在討論的時候，幾乎每一次攤在旁邊的，左手邊是公司法，右手邊是會計的公報準則。」

陳坤志說，他跟吳統雄2020年9月29日首次見面討論書本雛形，之後不下60次。特別股同時具有股權與債權性質，「特別有彈性，很多地方可自由設計，會挑戰到法律跟公報準則的界限。我說的界限並不是違法、越界，因為我們要去探索的領域，常常是法律、準則沒有規範到的地方，我們就看著這些條文，推敲它背後的邏輯。」



台大會計系副教授陳坤志（見圖）表示，與吳統雄的合作讓他學習到基本工的重要性。（蔡親傑攝）© 由 風傳媒 提供



吳統雄不只注重基本工，對細節也很專注。特別股的發行條件通常是發行機構想要達到的目標，可以比喻為攻擊的條件，「有一個攻擊的發行條件之後，你常常要想的是防守的條件 這些條件其實都是互相影響的。」有時候吳統雄會跟陳坤志說晚上沒有辦法睡覺，因為腦子一直在轉，「他都會跟我講說，一定還有破綻，停不下來。」

陳坤志說，吳東亮在推薦序中提到，吳統雄曾經跟吳東亮說過：「決策過程要專業，結論是常識。」這也是他從吳統雄身上學習到的精神，過程是專業的，可是結論通常就是一個常識。《贏在特別股》正是吳統雄把專業淬鍊成常識的心血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