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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品味生活   發佈於 2012-05-15 23:14

父子念真情-一段病痛、親情,與勇氣的故事

父子念真情-一段病痛、親情,與勇氣的故事
( 轉文)
from: 水深之處
1. 爸爸 你是我生命的源頭
回想父親在加護病房裡微弱的鼻息,和他在夢和意識中遊走,面對死亡的歷程,我身體不聽使喚,打了幾個寒顫。
父親已病入膏肓。
去年四月初開始,父親常常血便,醫生卻查不出出血點,持續反覆的出血達兩個月。
換肝已成了無法避免的惟一方式。親人們都願捐肝給父親,但他卻不願家人冒手術的危險,遲遲不肯接受。
一日,從醫院收假返回部隊時,我腦子停不下來,父親像非洲難民骨瘦如材的身軀、蠟黃的臉,屈摟的背,步履蹣跚的身影,
像強力膠一樣,牢牢黏在思緒中,怎麼也揮散不掉。
主這時挨近我,在耳邊呼吸:『父親是你生命的源頭,你出於他,也本於他;就像我是你生命的源頭一樣。』
就在憲兵鎮守的營隊大門前,遙眼看著同梯弟兄直挺挺的站哨,我腳步也僵住了,想也不想地撥了通電話給父親…。
我說:『35年前,你為了讓你的父親生活好過,不再為工作糟蹋身體,因此你放棄學業,毅然服役,趕著盡你的孝心。
但你在服役時收到一封電報,得知你父親車禍,驟然離世。我不願在我當兵時,這慘劇重演在我身上。』
父親屏息,彷彿記憶被拉回遙遠的過去…
我再也忍不住,一句話衝口而出:『爸爸,你是我生命的源頭,我要捐肝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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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當家成了空屋~媽媽的故事
那一段時間,父親常緊急被送往博愛醫院住院。
到了第五次時醫生發出病危通知,叫我們需有心理準備。
情形愈來愈嚴重,父親常虛弱昏迷不醒,身體開始發黑,眼白也轉為濁黃,但他仍堅持不接受親人的捐肝。
看著他的執意,我心裡明白,父親只是不願意任何親人受苦,且作好了離世見主的準備。
一天晚上,母親與父親單獨的在病床邊對話,母親說:『現在我天天望著緊閉的家門、漆黑的客廳。
一日我終於崩潰,嚎啕大哭地向主說:「我不要這樣的家,不要這樣的生活…」我要你陪我,我寧願死也不要一人面對空盪的房屋獨自生活。』
幾天後,母親鄭重請父親接受親人的肝。
她說:『我自從過召會生活,向來剛強。但這陣子我極其軟弱、無助。
但主用祂的話安慰我。所以你不要怕,只要信!』父親聽後放聲大哭,沉默兩天之後,終於點頭同意。

然而,活體換肝給父親最佳人選的我,第一關驗血就被淘汰了。
機率來看,和父親毫無血緣關係的母親,肝臟契合機會極其渺茫。
但母親堅持接受檢測。
在等候檢測通知的回家路上,車窗外下著濛濛的細雨,母親仰臉向天觀看時,天向著她卻是明亮潔淨的,
主對她說:『孩子!你放心振作,我必與你同在。』
在人不能,在神凡事都能!
彷彿經過30年的相處二人已融為一體,檢驗結果兩人的肝竟完全吻合。
手術施行在即,前面的路雖然艱辛,但我不害怕;
因有主的保守和弟兄姊妹的扶持,我和母親並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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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手術時刻:希望→失望→絕望
終於,母親捐肝給父親的這一天來到了。
清晨七點三十分,我快步邁出電梯,如焚燭般奔向母親的病房。映入眼簾的第一個畫面,是她被淚水淹沒的瓜子臉。
親屬家眷圍成的一個圈,當中的她,我的母親,手中持著一條鼻胃管,一手捂住因外力塞入引起嚴重紅腫的鼻子,另外一手懸在半空中無助的顫動。
我趕緊接住了她纖弱的手,不再任它飄蕩。
隔壁緊鄰的病房,這時卻傳來父親靜脈瘤爆發、大量吐血的消息,父親立刻被送至手術房搶救。
折騰了整整一個星期,父親不能走、不能站、甚至連坐著也不能;體重急速由55下降至40公斤,彷彿成了孩童般的軀殼。
親友每次來探望,離開時總偷偷背著父親暗暗哭泣。
從他們望向父親悲憫的眼神,我知道,他們大多都喪失了希望,。

這是個一段由希望到失望,由失望到絕望的歷程。
然而,一天下午,父親下垂的手向我擺動,示意我湊近他的嘴邊。
他在我耳邊,用微弱的氣音說:『雖然我的肉體是死的,我靈裡卻是活的。』
在那個存亡的關頭,父親身體雖無法動彈,靈裡卻有一股力量在焚燒。
我突然深深地感受到,他已被榮耀的盼望充滿。
久久之後,當這一切都逐漸塵埃落定,我才醒悟父親那時堅定盼望的來源:
因為在父親與病魔搏鬥的同時間,各地的弟兄姊妹們都不約而同、強烈地向主禱告,求主留住父親的性命,不讓死亡攫住他…。
在那個當下,當眾人哀聲嘆息的時候,他心中卻一點絕望灰心的感覺也沒有,反而抱持著信心;
雖然虛弱、精神恍惚,他仍每日奮力伸展手指、腳趾,並確信自己很快就可以站起來、恢復體力,勇敢地重回手術台!
這處聖經,是那時使父母的心最得安慰的一段話:
『雖然無花果樹不發旺,葡萄樹不結果,橄欖樹也不效力,田地不出糧食,圈中絕了羊,棚內也沒有牛;
然而我要因耶和華歡欣,因救我的神喜樂。主耶和華是我的力量。』-哈巴谷書三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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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手術時刻:開刀房是承運生命的場所
開刀房是承運生命的場所,
每一個病床,記載著一個個生命的故事,
他們的病歷陳述著苦痛的歷史,手腕上綁的的環是肉體腐朽的判決。
母親捐肝給父親的日子終於到了。
這一次,沒有意外的突發狀況,一切必經的手續都平順地,按著它們應有的時程依序向前。
早晨8:30,在我徐徐地將母親先推往手術房時,心裡突然厲害的揪痛了一下。
耶穌的一生是一塵不染的,但祂為了世人走上了十字架;
母親的身體是完好無缺的,她卻為了父親走上了手術台。
母親的前方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白色長廊,單薄的手術衣令她覺得寒冷;
她流下了淚珠,無名的恐懼將她漫天佔據,她突然有股跳下病床的衝動;
但她知道,不能逃、 不能後悔,為了她30年來同生、同喜、同患難一位,她必須義無反顧。
早上10:30,我將父親推出病房,陪他一路到手術室前。

父親臥在床上,戴著醫院乾冷的髮套,穿著一身消毒過的手術外衣。
我輕輕摸著他如蠟的雙頰,俯身親吻他的額間。
當父親被推往那道冷冰冰的大門前,我從他手感受到虛微的顫抖,但他的眼神溫柔堅定,訴說了言語無法道盡,對主深深的信託,
和對一路陪他走過來的親人們的感激。
我的眼框不覺地被覆蓋,眼淚滾燙地落下,
畢竟是血肉啊,我多想為他們承受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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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主!我只能陪爸爸、媽媽到這裡了。
不過我能放心,因為我知道在手術室,你仍陪著他們。
你的手牽著醫師們的手,引導他們每個細微的動作,幫助他們切開腹腔、肝擷取、肝種植、血管顯微接合,與最後的縫合。
我知道,操縱生死的這8個多小時的,不是那些明星醫師,而是在背後掌管一切的你。
是你,使我們或存或亡;是你,負我們一生的責任。
我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在等待著我們,但我知道,道路的盡頭,你總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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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細緻、緩慢的修復歷程
在母親捐肝給父親的手術後,兩人分別在不同的病房休養,等候復原。
父親在加護病房,被許多管子圍繞;母親在一般病房,被親友們圍繞。
兩人被病痛分開,忍耐劇烈的疼痛,各自在生命裡最沈重的時刻接受主手細緻、緩慢的修復。
送入加護病房的父親,昏睡著不醒人事。
經過層層保護外衣的隔離,我步履低沉地繞過維持他生命的冰冷機器,來到他的身畔,低下身來。
我緊握住他的手,隔著一面單薄的口罩,在他的耳邊低語:『快點好起來,爸爸,我愛你。』
手術第3天。父親全身的麻醉漸漸退去,痛楚開始找到發洩的管道,藥效再強的止痛藥也無法止痛,幾度劇痛到昏厥。
對父親來說,時間用比秒數更細小的單位在爬行,每個小時都如永恆般的漫長。
當他忍受不住時,總是大聲呼叫:『主阿!救我!』時時刻刻,
父親都靠著呼求耶穌的名,度過人無法忍受的苦痛。

手術第5天。母親仍坐在病床上無法動彈,
她的意識回到過去,想到幼時活力充沛,常在鹿港鄉間的田埂上奔跑,看到山坡就興奮地像羚羊肆意奔馳;
如今卻因為一個手術,舉步維艱,不能睡,不能吃,就連喝水也會嗆到。
母親想,若無法恢復起來,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堅強慣了的母親,在人面前總不輕易透露自己的軟弱,
在恢復的過程,因為怕給親人負擔,一直撐著走路,好像在宣告,這些痛楚不算什麼;
然而我卻隱隱地察覺,她緩慢的步伐後,那種對生命本身的恐懼。
在她心裡最無助、害怕的時候,主向她說話:『我要使你的腳快如母鹿的蹄,又使你穩行在高處。(哈巴谷三19)』雖然難以想像,但母親簡單地就這樣相信了主。
手術第7天。
我推著輪椅,載著母親,從9樓坐電梯緩緩地來到5樓的加護病房。
她戴著口罩,眼裡泛著淚,來到父親的病床旁。
經過一週的生離死別,母親對父親的第一句話是:『親愛的,我來看你了。』
『那臨到你們的試誘,無非是人所能受的;
神是信實的,必不容你們受試誘過於所能受的,祂也必隨著試誘開一條出路,叫你們能忍受得住。』-林前十13
所以我將一切,都交付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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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爸爸,你終於回家了~
父親的表情一向都很豐富,像孩子一樣,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手術後的這段恢復期間,我看見了父親毫無遮掩的一面。
尤其是他常因痛苦而掙扎的表情,因掙扎而扭曲的形體,實在像極了夏日黃昏頑皮孩子隨意塗鴉後的沙灘,扭曲、凌亂、自然。
但是再亂無章法的沙灘,大海的浪潮總是能輕易撫平。
不知不覺,父親皮包骨的身軀,敷上一層紅橙般的肌膚;
臉部的黃黑,漸漸恢復為充滿生氣的肉色。步履不再蹣跚,屈摟的背也挺直了;因黃疸晨曦黃的眼白,和因腹水鼓脹的肚子,也逐漸恢復成正常人的樣貌。
多項肝指數在兩週內,很快恢復正常,
所有擔憂可能的併發症,也都沒有出現。何等奇妙,父母的肝竟完美契合。
經過一個多月與病魔的纏鬥後的某一天上午,在軍營中的我,剛從憲兵司令部大門站哨走回機車連,疲憊、緩慢地將T91步槍送回槍櫃,
回寢室脫下沉甸甸的白盔,鬆開的繃緊的黃銅腰帶與亮眼的黑皮軍鞋,突然瞥頭不經意看見父親的未接來電。

我的心中有股欣喜的躍動,好消息的直覺使我心跳飛快,
回撥後,才知道,父母親終於…終於出院了!
我想,陪著他們出院的,不僅是親人們與我,
還有一群背後禱告扶持、時常看望顧惜、神家中寶貴的弟兄姊妹們。
原來,對我而言,在這些苦難中最珍貴的經歷,是發現了在萬里無雲的生活中隱藏在身邊的愛。
耶穌全備的愛,與關心之人豐盛的愛,就像積埋在深處的岩漿,當地殼不穩,苦難來襲時,便一鼓作氣地湧出;
於是,我們便在滿滿洋溢的愛中,平安地度過全家生命中最艱難的歲月。
後來父親又經歷了幾次大大小小的手術。
在最後一次手術結束後的一天夜裡,我陪著父親在9樓病房外的長廊上散步。
父親的手上拿著新潮的iphone,耳裡聽著一首安德烈.波伽利深情演唱,任誰聽了也會心醉神馳的詩歌:『從我心湧出了音樂,流向我愛,祂曾為我捨己。
從那日,當我遇見你,我怎能不深深墜入愛裡。恩主!我不得不將我給你。』
父親當時的神態,我相信不論誰看了都會不自主地會心一笑。
他拖曳著長袍,一根引流管搖晃地懸在身外;
步伐緩慢悠閒,半瞇著眼,模仿著指揮家,雙手隨著旋律在空中飛舞,有時口裡還會跟著歌詞縱聲唱:『從我心~,湧出了音樂~』
看著因詩歌痴迷忘我的他,我忽然醒悟,我的父親終於回來了!
『你們必歡歡喜喜的出來,平平安安的蒙引導;大山小山必在你們面前發聲歡呼,田野的樹木也都拍掌。』-以賽亞書五十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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