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鍾 發達集團營運長
來源:勵志成長   發佈於 2015-03-03 22:32

品人生:兩個兒子說會照顧父親,但留下的手機卻是空號...

本帖最後由 萬鍾 於 15-03-03 22:34 編輯
黃軒醫師所寫下的26個真實故事,提前讓我們看見總會遇到的人生百態。就像黃軒醫生在書中所分享的人生觀:「無常往往比明天先到,每天都是最後一天。」本書將讓你我更珍惜生命,更珍惜家人。
本文出自天下雜誌出版《生命在呼吸之間:胸腔科病房的真情故事》
兩個兒子口口聲聲說會照顧父親,但留下的手機號碼卻是空號……
今天看了一整天門診,當累壞的我要離開門診時,電話又響起:「黃醫師,有病患要加掛你的門診。」
「不是已經過了掛號時間嗎?」
「可是他家人說,今天一定要找到你。」
我有點無奈:「好吧,掛進來。」心想既來之則安之。看電腦螢幕顯示,七十八歲病患是初診。等了約五分鐘,敲門進來兩個男子,我眼光搜尋不到七十八歲的伯伯。
一坐下來弟弟就說:「病患是我們爸爸。黃醫師,這是他的病歷摘要紀錄。」
哥哥開口說:「爸爸目前仍在加護病房,身上插滿了管子,已住了兩個星期。醫生說,他活不過這一、兩個星期了。」
我詳細看了資料,仔細數一數:一個、兩個、三個器官,正在衰竭,所言不假,真的太嚴重了,由於肺炎引起敗血症1而導致呼吸、腎和肝功能衰竭。
「嗯,他應在加護病房繼續治療,」我說。
只見兩個兒子互望一下,我就說:「有什麼話可以直說,不用擔心;老實說出來我不會介意。」
「黃醫師,我們想轉院到這裡治療。」
「為什麼不在醫學中心持續治療呢?」
「黃醫師,爸爸在那裡治療每下愈況。」
「看來老爸病情嚴重,而且已經多重器官衰竭,可以理解爸爸不管在哪裡,病情一樣嚴重。需要我怎麼幫你們?」
「黃醫師,我們家住在醫院附近,想轉院回來就近照顧。」
「可以了解你們的用心。」
「黃醫師,轉過來這裡,我們不想再讓他住進加護病房。」
我驚訝道:「病情這麼嚴重,為什麼不住加護病房呢?」
「我們和媽媽談論過,住加護病房有固定探病時間,要看爸爸時間短又不方便,可以讓他住一般病房嗎?」
哥哥點頭證實,並表示會簽拒絕急救同意書。
我笑說:「你們來之前想必已計劃好,而且問清楚細節了,才會這麼清楚我們醫療的流程。如果真的確定要轉來,明天早上可以轉院到本院急診,我會交代急診醫師。」
「孝順」的兒子人間蒸發
等他們離開,門診護士問:「為什麼你會想收這個病人?」
「只要家人有共識,我還是要全力以赴,這是醫學倫理強調的行善原則。」
護士似懂非懂地疑惑說:「醫學倫理?」
我笑笑解釋一番,她才說:「你是好醫師。」
我也回:「你是好護士。」
「怎麼說?」
「我行醫很久,從來沒有護理人員和我討論過醫學倫理這件事。」
護士說:「也許大家都沒空呀!」
我只苦笑說:「也許吧!」
隔天陳伯伯轉進我的病房。他意識不清楚,身上有尿管、鼻胃管、又有胸管。
我問助理:「伯伯的兒子呢?」
「他們把爸爸送來急診後,簽完放棄急救同意書,說有事先走了。」
「明天可以叫他們來一下?」
護理師說:「好的。」
明日再次巡房,沒看到家人在旁,我回頭看護理師,她說:「打過電話,可是手機號碼都是空號。」
我說:「家裡有沒有電話?」
「有打過去只有阿嬤,重聽,又聽不懂我們說什麼。」
放棄急救≠放棄生命
轉眼三天過去了,我看阿公的胸管需要換置,不然感染與氣胸會更嚴重,要找兒子來告知,又要兒子簽胸管換置同意書,卻找不到人,阿公開始發燒了,呼吸急促,如果不馬上換,病情會加重。所以我決定馬上換置胸管,護理師問:「要找兒子來簽同意書嗎?」
我說:「已經找了三天都找不到,再下去伯伯會因為嚴重感染而往生,我想及早救他的命。」
護理師說:「可是他們已簽好放棄急救同意書。」
「放棄急救,不是放棄治療,更不是放棄生命,身為醫護人員要清楚這些,更何況我知道現在如果不馬上換胸管,病人會很快死亡。」
我換了一條新的且細小的「豬尾巴引流管」,這比原先的傳統胸管引流管管徑小很多,伯伯也比較不痛。經過大家「默默」搶救伯伯的生命後,第六天他的意識已恢復清楚了。
所謂「默默」,是因為都找不到家人來告知病情,我們只好告知社工來協助。
久病床前無孝子》為什麼老爸還活著?
無論如何,醫療團隊看伯伯一天比一天好,真替他高興。
十四天後,終於見到兩個兒子,也是我在病房第一次見到他們。之前他們在門診間堆在臉上的笑容已消失,毫不容氣地質問:「為什麼叫警察到我家來?」
我一聽就知是社工找不到他們,伯伯又要準備出院,才報警協尋找家人。
我說:「伯伯的病情已有轉好,要告知你們,又找不到其他家人,只好麻煩你們了。」
哥哥兇兇地說:「我老爸為什麼還活著?當初不是說沒救了嗎?我們不是簽了放棄急救同意書嗎?」
我說:「放棄急救不是放棄治療,更不是放棄生命。爸爸的病情經醫療團隊治療已經有起色,從意識昏迷到清醒,也吵著想回家,所以請你們來談,在家後續照顧,看有哪些需要協助。」
弟弟眼神不屑,瞪著我說:「知道了!哥!我們走。」
走了一半,哥哥回頭看我說:「三天後,我們帶他出院。」我也只好點頭示意。
護理師在我身旁偷問:「你會再相信他們的話嗎?」我默默無言。
三天後,真的有人來接伯伯回家。
再過六個月,我接到法院來函詢問,陳伯伯住院的兩星期是否真的住院?是否意識不清楚?因為在那段時間有人用他的身分證開了人頭帳戶。
我依然默默無言,不勝唏噓。
能讓老爸活下去,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寫此文時,正在高雄星光碼頭看船來船去,起起伏伏,心情也起伏,寫下:
我似一隻小風船
靜靜搖晃在海上
隨著潮起潮落的波浪
我隨波 我逐浪
我迷失了航向
誰能記得那年的出航
風船劃過都是晴朗
在蒼穹我留下了祈望
揚風啟程 衝破巨浪
如今
歷盡滄桑 穿破斜陽
只期望早點歸航
早點歸航……回那故鄉……告訴我的爹
至今
我沒淚水汪汪
不是我不歸航
只是我不忍 落入苦海的病患
受盡悲苦 飲盡悲傷
成長的孩兒
奮戰了 就不躲藏
只是我不願 讓您看到我已受傷
依然執著遠航
隨著生死病苦波浪
看了生死 沒忘了故鄉
只是搶救生命
豈能提早歸航 歸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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