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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品味生活   發佈於 2012-12-12 08:05

爸爸獎

爸爸獎
文 / <美>羅伯特·福爾格姆
7歲女兒把那只破舊紙袋給我時說:“這是我最好的東西,給你。”我保存至今,已成了我最好的東西。
書房的架子高處,放著一隻紙箱,上面寫着幾個大字:好東西。每當我俯案寫作,就能看到它,箱子裡是些私人收藏,是些在一次次篩選丟棄中倖存下來的東西。小偷往箱子裡瞧瞧,保證沒他願拿的玩意兒,裡面任何一件東西也值不了兩毛錢。不過,一旦房子失火,我逃命時準帶上它。
紙箱中有件紀念品。那是個小小的紙袋,一隻午餐袋,袋口用釘書釘和回形針封着,從一個邊緣不齊的豁口可以看見裡面的內容。
這個特別的午餐袋,我已保存了14年。實際上它屬於我女兒莫莉。
【一】
莫莉上小學後,每天早上熱情十足地給我們大家分裝午餐,用的就是這種午餐袋。每隻袋中裝着一份三明治,幾個蘋果和買牛奶的錢。有時還有一張紙條或是一張優待券。
一天早上,莫莉遞給我兩個紙袋,一個裝着午餐,另一個卻用釘書針和紙夾子封着口,不知內裝何物。“怎麼兩隻袋子?”我問。
“另外那個是別的東西。”
“什麼?”
“零零碎碎的玩意兒。只管帶上好啦。”我把兩個紙袋強塞進公文包,匆匆吻了吻莫莉,就上班去了。
中午急忙吞着午飯,我撕開了莫莉給的另一隻紙袋,抖擻着倒出了裡面的東西。只見兩條髮帶、3顆小石子、1只塑料恐龍、1枚鉛筆頭、1個小貝殼、兩塊動物餅乾、1只玻璃球、1支廢口紅、一個小娃娃、兩顆赫爾希牌小糖果,還有13枚硬幣。
我不由微笑:都是些什麼寶貝喲!我急着騰清桌面以忙下午的緊急公務,便將莫莉的小玩意兒和我吃剩的午飯一齊撮進了廢紙簍。
【二】
晚上我正讀着報,莫莉跑到身邊問:“我的袋子呢?”
“我忘在辦公室了,怎麼啦?”
“我忘記把這張紙條放進去了,”她遞給我一張紙條,“另外,我想把紙袋要回來。”
“為什麼?”
“袋袋裏都是我最喜歡的東西,爸爸,真的。我原先以為您也許高興玩它們呢。現在我自己又想玩了,您沒把它弄丟吧,爸爸?”莫莉的眼裡閃着淚花。
“噢,沒丟,”我忙哄她,“我只是忘記帶回來了。”
“明天帶回來,好嗎?”
“一定。別擔心。”她鬆了一口氣,雙手摟住我的脖頸。我打開紙條,只見上面寫着:我愛你,爸爸!
我久久凝視着女兒的小臉。莫莉把她的珍愛之物給了我——那全是一個7歲孩子的珍寶。紙袋中滿盛着親情愛意。而我,不但忽略了這一點,還把它扔進了廢紙簍!天哪!我覺得自己簡直不配當爸爸。
反正無事可做,儘管辦公室離家挺遠,我還是趕了回去,在守門人清掃之前拎起了廢紙簍。我把裡面的雜物一股腦兒倒在桌面上。正當我一件件向外挑揀那些寶貝時,看門人進來了。“丟了什麼?”他問。我覺得自己活似個大傻瓜,於是就告訴他始末根由。
“我也有過小孩子。”他說。一對傻兄傻弟就在垃圾堆中扒揀起珍珠寶貝來,一邊相視而笑。看來幹這種傻事的確實還大有人在啊!我把恐龍身上沾的芥茉洗掉,又往那些寶貝上大噴了一通清涼劑,壓掉那股洋蔥味兒。我攤平那個棕色紙團,勉強使它像個紙袋,把那些玩意兒裝進去,然後,像揣着一隻受傷的小貓,小心翼翼將它帶回了家。
次日晚上,我把紙袋還給莫莉,沒做任何解釋。紙袋已經很不像樣子,不過裡面的東西一件不少,這才是最要緊的。晚飯後,我請她講講那些寶貝,她便一個個掏出來,一排溜擺在飯桌上。
她講了很長時間,每一件物品都有一個故事。有些東西是仙女送的,赫爾希牌小糖果是我給的,她一直保存着,想吃時就拿出來享用。我一邊聽,一邊明智地不時插上一句“噢,我懂了”之類的話。而且,我也確實懂。
【三】
令我吃驚的是,幾天之後莫莉又把袋子還給了我,仍舊是那些內容。我感到自己得到了諒解,重又獲得了信任,她依舊愛我。我這個爸爸當得更加愜意。一連好幾個月,那個紙袋不時交給我。可我到底沒弄明白,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裡,我為什麼有時得到它,有時卻又得不到它。我開始把它看成爸爸獎;於是每晚竭力要做個好爸爸,以便第二天早晨能夠得獎。
莫莉慢慢長大,興趣也隨之轉移,有了新的喜愛。我呢,仍舊只有那個紙袋。有一天早上,她把紙袋給我後,再沒有要回去,我一直把它保存至今。
我想,在這甜蜜的生活中,自己肯定有時忽略了親人給予的親情愛意。一個朋友把這種情景叫做“站在河中,死於乾渴”。
喏,那只破舊的紙袋就在紙箱裡。很久以前,一個小女孩把它給了我,她說:“這是我最好的東西,拿去吧——給你了。”
我第一次得到它時,丟掉了它。不過,現在它屬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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