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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品味生活
發佈於 2012-03-23 16:16
我的丹麥同事周樂生
周樂生習慣早上去街上跑步,很快北京的空氣就把他從大街上趕到了封閉的健身房,他跟我說:“在北京街頭跑步有點像一個移動的吸塵器。”
周樂生本名為Lars.C.Jorgensen,5年前從丹麥分公司來北京工作。Lars剛來的時候沒有中文名字,部門總監在同事間發起了一個征名活動,為Lars徵集中文姓名。我根據他名字的英文發音,提議叫周樂生,簡單好記,寓意也積極。本來只是順手為之,沒想到他很喜歡,從諸多選項中定了這一個。
在接下來的日子,周樂生開始認識這個曾經離他非常遙遠的國度和文化,積極地讓自己適應北京的生活:早上去街上跑步,週末帶孩子去植物園。很快,他發現事情和他想像的不一樣。沒多久,北京的空氣就把他從大街上趕到了封閉的健身房,他跟我說:“唔,在北京街頭跑步有點像一個移動的吸塵器。”而在丹麥,他是繞着家附近森林裡的一個湖跑。北京的人和車之多也超乎他的想像,他帶孩子去植物園,在路上開了3個多小時後選擇掉頭回家,因為一直在讓:讓別的車、讓車旁的老人、讓街邊擺攤的婦女,讓一隻橫穿馬路的狗……最後意識到那樣開下去,永遠也到不了目的地。
他不大理解為什麼有的中國家庭為了工作選擇兩地分居,他自己是拖妻攜子來北京的,他覺得家庭很重要。北歐沒有老人幫著兒女撫養孫輩的傳統,因此他的妻子專職在家帶孩子。他解釋說並不一定都是女方犧牲事業,而是根據雙方的收入、興趣以及特定階段的需求來作決定。在丹麥曾經有段時間是他待在家裡,因為妻子比他掙得多。雖然有妻子全職照顧孩子,在北京他還是堅持接兩個兒子放學,並且申請了早7點到下午4點的工作時間。同事們都是早上9點多才到辦公室,他是否準時到公司並不會有人知道,但我的另一位同事說,他因為要趕早班飛機,曾經有兩次很早去辦公室拿東西,不到7點就看見周樂生已經開始工作了。
公司有一項福利:同事一同旅遊,每人每年可以拿1800元的補助。大部分中國同事並不選擇集體旅遊,而是開一張發票,隨便編一個旅遊計劃,找公司報銷這筆錢,然後把錢分掉。周樂生來的第一年不知道個中端倪,當我們隨口問他是否一起“旅遊”時,他很高興地答應了,並且一直等着具體的旅行計劃。直到後來我們解釋給他聽,他才意識到:“哦,這是一個going no where outing(哪兒也不去的旅行)。”他出乎意料地請求我們把他從名單裡刪除。我們很驚訝地說:“可是這樣你就拿不到那筆錢了。”他卻比我們更驚訝:“可是我們並沒有去旅行,不是嗎?”
後來他跟我說,在丹麥人們不會這樣做。公司的初衷是鼓勵同事之間互相瞭解,如果不符合這筆資金設立的出發點,就不應該去使用這筆錢。他同時給我舉例,他的妻子曾經因為工作關係,每天有很多國際通話,通話費用是由公司報銷的,公司並不會去查哪些通話是私人的,哪些和工作相關。可是如果他的妻子和國外的朋友通話,一定會自己支付這筆話費,“這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
周樂生和我們共事5年,他對工作的認真負責、對同事的坦誠熱情,給我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有時候我想,如果他待的時間再長一些,5年、10年,那些曾經讓他不能接受的做法,會不會隨着他受中國文化的影響,變成“非常自然的事”?退一步說,就算他不會改變,他在中國長大的兒子會改變嗎?還好我不需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因為周樂生在任滿之後就回到了丹麥。臨行前他給我看他在中國的駕照,上面工整地打印着他的中文名“周樂生”。能為這樣正直的一個人取名,現在想來讓我頗感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