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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鳥超小隻 發達集團副處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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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財經刊物
發佈於 2011-11-15 11:43
從全球大逃稅 看債留台灣
2011-11-15 旺報 【記者宋秉忠/書摘】
有人批評二十多年來的大陸投資是「錢進大陸、債留台灣」,看看證交所的公開數字可以發現:多家投資大陸金額超過百億台幣的台商,多年來匯回台灣的投資收益是零。不過,「錢進大陸」這句話並不完全正確,投資大陸的收益其實不在台灣、也不在大陸,而是加入每年超過1千億美元的境外避稅金流中。2009年,兩岸避免雙重課稅協議破局,其中最重要的原因竟然是:「台商擔心兩岸稅務資訊透明化後,企業就不再有避稅的空間。」從英國財經記者Nidolas Shaxson所著的《大逃稅》(Treasure Islands:Tax Heavens And The Men Who Stole The World)一書中,我們發現全球透過避稅天堂進行的貿易行為超過50%;每年透過轉移訂價避稅所造成的損失高達1600億美元;在境外避稅的資金等於全球財富總額的四分之一。而且,這種跨國的大逃稅已經嚴重損及各國上班族的荷包,因為所有損失的稅負最後都是壓在他們的身上。
境外世界緊緊包圍著我們。超過一半的世界貿易至少在帳面上,是透過避稅天堂進行;超過一半的銀行資產、多國企業三分之一的外國直接投資,是透過境外流通。大約85%的國際銀行融資與債券發行,是在所謂的歐洲美元市場進行,歐洲美元市場是一個沒有國界的境外地區。IMF(國際貨幣基金)估計,2010年內,光是小島金融中心的資產負債表加總起來,就高達18兆美元,大約等於全世界國內生產毛額的三分之一,IMF還說,這個數字很可能低估。
美國國會審計部2008年的報告指出,美國一百大企業中,有83家在避稅天堂設有子公司。隔年租稅正義網路(Tax Justice Network)利用比較廣義的境外定義進行研究,發現歐洲一百大企業中,有99家利用境外子公司;在每個國家裡,銀行利用境外的頻率都遠超過其他行業。
避稅天堂是什麼,大家都沒有共識。事實上,這個說法有點錯誤,因為這些地方不只是提供逃稅服務而已;也提供保密服務、逃避金融監理,擺脫其他國家法令規章的糾纏。要為避稅天堂提出鬆散的定義,就是「提供政治穩定的便利性,協助個人或實體,逃避其他國家的法令規章與監理,藉此吸引企業的地方」。整個重點是提供逃脫之道,逃避伴隨著居住在社會中、從社會獲利而來的義務,包括租稅、負責的金融監理、刑法、遺產法等義務。這就是避稅天堂的核心業務,也是避稅天堂的所有作為。
「小人物才繳稅」,紐約女性百萬富豪Leona Hemsley說過這句名言,她說的對,但是她不夠大,無法逃脫牢獄之災。媒體大亨梅鐸(Rupert Murdoch)不同,他的新聞公司(News Corporation)旗下擁有福斯新聞台(Fox News)、Myspace、太陽報(SUN)和很多其他新聞媒體,新聞公司是利用所有合法手段,大玩境外遊戲的大師。
手法:轉移訂價
基本上,境外業務是在書面上,人為竄改跨國資金的來龍去脈。要了解這種作法多麼虛假,可以考慮香蕉的例子。
每串香蕉可能經由兩條路線,送到你的水果盤,第一條路線是多國公司僱用宏都拉斯工人採摘香蕉,經過包裝後,用船運往英國。多國公司把香蕉賣給大型連鎖超市,超市再轉賣給你。
第二條路線比較迂迴,是會計師在書面上的去向。從稅務觀點來說,宏都拉斯香蕉賣到英國時,最後的利潤在什麼地方產生?在宏都拉斯嗎?在英國的超級市場嗎?在多國公司的美國總公司嗎?
經營管理、品牌名稱或保險對利潤與成本有多少貢獻?沒有人能夠明確說出來,因此會計師多少可以編造出來。例如,會計師可能建議香蕉公司在開曼群島經營採購網路,在盧森堡經營金融服務,多國公司可能把公司品牌設在愛爾蘭;航運部門設在曼島(Isle of Man);經營管理部門設在澤西島(Jersey),保險子公司設在百慕達。
假設盧森堡金融子公司現在貸款給宏都拉斯子公司,每年收取2千萬美元的利息。宏都拉斯子公司會把這筆金額,從當地的利潤中減掉,減少或完全消除利潤(與稅負)。盧森堡子公司得到2千萬美元的額外收益,卻只根據盧森堡超低避稅天堂的稅率課稅。會計師的魔杖一揮,高額的稅負就消失了,資本也轉移到境外去了。
大型香蕉公司這種作法叫做移轉訂價或移轉錯誤訂價,是常見的境外把戲。美國參議員Carl Levin說,移轉訂價是「企業版個人逃稅的秘密境外帳目」。多國公司藉著人為操縱內部移轉的價格,可以把利潤移到低稅負的天堂,把成本移到高稅負的國家抵稅。在香蕉這個例子中,窮國流失的租稅收入流入富國,窮國的稅官待遇低落,總是敗給多國公司積極進取、待遇很高的會計師。
誰敢說盧森堡子公司貸出2千萬美元後,是用實際的市場利率計息?這種事情經常很難說,有時候,移轉價格經過極為離譜的調整,到了完全不切實際的地步:中國生產的衛生紙每公斤售價為4121美元,以色列生產的蘋果汁每公升為2052美元;千里達生產的原子筆每支售價8500美元。大部分例子沒有這麼刺眼,但是這種詐欺累積起來,總額十分驚人。全球國際貿易總額中,大約有三分之二是在多國公司內部發生。根據估計,開發中國家光是因為這種企業內貿易錯誤訂價,每年損失1600億美元。基督徒援助協會認為,把這些錢花在健保上,每天可以挽救1千個5歲以下兒童的生命。
老於世故的讀者可能仍然覺得無所謂,說這種情形只是在富國生活醜陋的一面。如果他們這樣想,這種不情願的嘲諷態度顯示他們是傻瓜,因為他們自己也受害。多國公司不只是在宏都拉斯減輕稅負而已,在英國和美國的稅負也降低。英國《衛報》發現,2006年內,世界三大香蕉公司Del Monte、Dole和Chiquita在英國的營業額接近7億5千萬美元,卻只繳交了23萬5千美元的稅,比頂尖足球員的所得還低。
一家在紐約上市的真正香蕉公司年報指出,「公司目前並未創造美國聯邦應稅所得,公司的應稅盈餘大部分來自外國業務,在淨有效稅率低於美國法定稅率的司法轄區納稅。」這段話大致的意義是:我們目前不在美國納稅,因為我們透過避稅天堂,操作移轉訂價。
多國公司通常發現,要利用境外把稅負降為零很難,因為各國政府會採取因應措施,但是政府在這場戰役中是輸家。英國審計部2007年的研究發現,英國七百大企業中,三分之一在前一個景氣熱絡的會計年度裡,根本沒有在英國繳稅。《經濟學人雜誌》1997年進行調查時,認為梅鐸龐大的新聞公司只繳納6%的稅。能夠運用移轉訂價,是多國公司成為多國公司最重要的原因之一,通常也是這些公司成長速度高於規模較小競爭者的原因,凡是關心全球多國公司力量的人,都應該注意這一點。
弊端:錢越多稅越少
境外世界是不斷變化的生態系統,每個司法轄區都提供一種以上的境外專業服務,吸引特殊類別的金融資本;每個轄區都發展出由高明律師、會計師、銀行家與企業主管構成的特定基礎結構,迎合大家的需要。
經營境外業務的很多公司幾乎都默默無聞,你很可能聽過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中的安侯(KPMG),勤業(Deloitte)、安永(Ernst & Young)和資誠(Pricewaterhouse Coopers),但是你聽過境外魔法圈(Offshore Magic Circle)嗎?這個圈子包括在多個轄區註冊的法律事務所,如Appleby、Carey Olsen、Conyers、Maples and Calder、Mourant du Feu & Jeune,and Ozannes和Walkers等公司。這些都是備受尊敬的業者,屬於規模大很多、由衣冠楚楚會計師、律師與銀行構成的全球民間基礎結構,這種結構再配合秘密轄區中形同俘虜的立法機構,推動整個系統的運作。
境外服務涵蓋從合法到非法的事項。就稅務來說,非法的部分叫做逃稅,嚴格的說,避稅是合法的事情,但是根據定義,避稅也涉及逃避民選立法機關的意圖。稅務是不明確的議題,逃稅和避稅之間,有一個非常龐大的灰色地帶,經常要靠漫長的訴訟,才能知道多國公司的避稅手段屬於法律的哪一邊。
在合法事項方面,有一個重點跟雙重課稅有關,假設美國一家多國公司在巴西投資製造工廠,也在巴西賺到所得,如果巴西和美國都對同樣的所得課稅,不因為另一國的課稅給予稅務抵減,這家多國公司相同的所得就要課兩次稅。避稅天堂協助企業消除雙重課稅,卻不見得有必要,因為雙重課稅可以用適當的條約和租稅抵減消除。避稅天堂消除雙重課稅的問題時,造成了雙重不課稅,企業的相同所得不但避免遭到兩次課稅,而且完全避免了稅負。
碰到這種情形時,境內轄區很可能會逐漸出現境外的特徵,在大型經濟體內,租稅負擔也會從流動資本與企業身上,轉移到平民肩膀上。1950年代時,美國企業繳交的所得稅,大約占美國所得稅收入總額的五分之二,現在這個比率已經降到五分之一。美國頂尖0.1%納稅人的所得飛躍增加,有效稅率卻從1960年的60%,降為2007年的33%。如果這些最富有的千分之一納稅人照1960年代的稅率繳稅,聯邦政府2007年內應該會多收入2810億美元。億萬富翁巴菲特調查公司內部狀況時,發現自己負擔的稅率是公司員工中最低的,甚至比公司接待員還低。
整體而言,稅負並未普遍降低,實際情形是富人繳納的稅減少,其他人必須為富人收拾殘局。
境外金融結構通常利用一種叫做「戴帽子」的把戲,這種作法的法文說法是切香腸,意思是把東西像切香腸一樣,切成一片一片。境外金融結構經過切割,分散在好幾個轄區後,每一片都會為通常放在其他地方的資產,提供新的法律或會計「包裝」。1970年代時,開曼群島一位律師解釋說,他的客戶擔心鄰國古巴的卡斯楚,堅持要訂出如果卡斯楚入侵時,客戶會得到賠償的特別條款。他說:「我必須解釋說,卡斯楚在保險箱裡,一定找不到什麼錢,錢其實全都放在紐約或倫敦。」
戴帽子強化了秘密性與複雜性。例如,一位墨西哥毒販可能在巴拿馬的銀行帳戶裡,存了2千萬美元,這個帳戶的戶名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在巴哈馬群島設立的一個信託,受託人可能住在根西島,受益人可能是懷俄明州的一家公司,即使你能夠找到這家公司董事的名字,甚至拿到他們的護照影本,你還是無法更深入了解,因為這些董事是職業人頭,擔任幾百家類似公司的董事,他們透過公司律師,跟層層結構的下一層建立關係,公司律師卻受到律師與當事人特權的限制,不能洩露任何細節。即使你突破了這種障礙,你可能會發現,這家公司由特克斯開科斯島的一個信託持有,這個信託訂有逃避條款,在發現有人調查時,整個結構可以轉移到另一個秘密轄區。即使某個轄區配合調查,調查可能拖延幾個月或幾年。最近才從曼哈頓地區檢察官卸職的Robert Morgenthau說:「即使他們配合取締詐欺,也要經過非常久的時間,到了最後,門才會關起來,這時馬匹已經失竊,穀倉已經燒光。」
對策:土地增值稅
需要改變的領域是境內租稅改革。其中有無數可能性,我們只把重點放在幾乎完全受人忽略的兩個很有希望的解決方案上。第一個是課徵土地增值稅。因為土地不能移動,這種稅保證不會逃到境外,又可以鼓勵與獎勵土地的最妥善應用,壓低原本應該會比較高的地租。
金融業的獲利當中,有極大的部分最後是來自不動產業務與土地價值,針對土地的地租價值課稅,你就可以掌握這種金融業務的一大部分,不管這種業務在境外經過多少次的一再操作都一樣。1911年,匹茨堡面對富有地主激烈的大規模反對,變成世界少數採行這種稅的地方之一,獲得驚人的有利效果:美國其他地方在1929年股市大崩盤前,持續掀起驚人的土地投資風潮,匹茨堡的地價只上升20%。德國漢堡在1975年採行這種稅,造成成果驚人的內城更新。這種稅很容易管理、進步(窮人納稅較少),對開發中國家特別有用。
第二種備受忽視的解決之道和礦產豐富的國家有關,遭到劫奪或不乾淨的石油資金浪潮持續流入境外體系,扭曲全球經濟。實施激烈而有爭議性的建議,把國家礦業暴利中的大部分直接公平分配給每一個居民,會徹底改變這種情形。只有阿拉斯加之類的少數地方採用這種方法,但是在很多礦產豐富的國家、甚至是貧窮的礦業國家,這種方法都可行。這樣做會從境外中心,吸走數千億來自礦場、失竊或遭到搶奪的資金,立刻造福相關國家的人民。
境內租稅改革需要領袖與片面行動。2001年9月11日美國遭到攻擊後,美國國會議員在愛國法中,加入比較有力的反洗錢條文。國會議事廳中禮貌頓時失去,銀行主管和國會幕僚之間爆發口角,銀行業為境外空殼銀行辯護,空殼銀行躲在人頭和受託人背後,沒有人知道銀行的真正業主和經理人是什麼人。領導透明化改革的李文參議員提出的法案,遭到葛蘭姆參議員11次阻撓,未能成案後,堅持到底,在九一一之後的環境中,終於達成心願。清楚的新規定指出,美國任何銀行不得接受外國空殼銀行的匯款,外國銀行不得把從外國空殼銀行收到的資金匯入美國。結果像貝克所說的一樣,「數千家過去不受控制的空殼銀行減為大概只有幾十家,立法的大筆一揮,對經濟誠信的重大威脅幾乎從全球金融體系中完全消除。」在這種案例中,國際協定通常是好事,但是領袖精神也可以創造奇蹟。
企業如果碰到過高的稅率、遭到過於嚴格的管理,或是碰到加強透明化的要求,或是要他們受制於刑法,經常會威脅要移到境外,政府官員經常讓富有的金主予取予求。不止這樣而已,努力關閉造成弊端的境外漏洞也會碰到同樣的威脅。
最新的危機清楚顯示,有一大部分的金融業務其實是有害的活動,因此如果金融業的若干部門要離開,情況會變的更好。不論你們國家是否有很多外國金主,優秀的計畫總是會找到資金,本地銀行更適於供應資金,因為本地銀行了解自己的客戶。根據經濟的實際需要,對金融業課稅和管理,不理會資本和銀行家會跑到境外的威脅,通常會把有害的部門趕走,留下有用的部門。領導精神是關鍵,片面行動可以產生優異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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