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沒錢賺，我爸爸前年搬到都市做工，很辛苦很晚回家。我們住在租的樓頂，家裡很沒錢，我媽說不可以亂花錢不能亂跑，我常常看窗外的天空，很想鄉下的天空，我可以在那玩，和好多同學玩，我喜歡你的照片，那是我的天空。」--小雨
看完這個留言
心有點酸澀
我想到窮困的農民
種田無以維生的遠離故鄉
裝進一車行囊
帶上一家老小
滿心以為從此展開新的人生
直到一天
遙望窗外
才發現遺落了故鄉的天空
以及天空下紮了根的相思
獻給一位懷念故鄉天空的陌生女孩
＜鄉下的天空＞

天空生了根
在靜謐的空氣裡穿梭
伸進了窗
揪緊一雙雙凝望的眼
紮下根
讓微酸的淚光
滋養天空無盡的愁容

愁容是父親的臉
女孩看著粗眉下勞累的眼
疲憊像黃昏的天光
用長繭割傷的手算著粗工的錢
拿去繳了學費好好唸書
阿爸用瘖啞的雷聲
閃亮人間
於是淚像雨開始下著
滑過女孩素潔的臉

天空開始下雨了
一根根懸絲像灰白的線
交織起思念的密網
裹住孤冷的身影
讓異地的孤冷心魂
有著逃遁的空間
於是緩緩飛起
在雨霧的濛矓裡
回家

家在路的盡頭
陽光從竹林的縫隙
指引一條道路
多少雙熟悉的腳
在這條路上走過
柱著拐杖的阿公
追趕小偷的果農
迎神明的長長隊伍還有
醉倒路邊的叔叔

叔叔總是娶不到老婆
在相親時刻偷偷吐舌
當媒婆氣壞的說著再聯絡
孩子們大聲歡呼
高興孩子王重新復活
夏天的竹蜻蜓
冬天的烤地瓜
娶不到老婆的叔叔有很多的孩子

孩子是農村的焰火
笑聲讓村子生熱
讓漆黑的夏夜多些調皮小鬼
嚇嚇門邊沈睡的兇狗
作弄窗裡苦讀的哥哥
然後在媽媽的掃帚揮舞下
發出見鬼的嚎啕哭聲
阿母我勿敢了
衝上雲霄讓橘色的月光開始發笑

笑容是青春的印記
刻在隔壁庄阿牛的臉上
總是在放學時刻不走大路
彎繞著小小田埂
從女孩的家門前經過
於是門前矮牆上
會多了玉米芭樂火龍果
直到一天阿爸躲著
看見杵在門口的大牛
像青蛙跳進田
女孩在窗裡捏緊暗藏的信籤

等信是農村要緊的事
爸等農會的貸款通知
媽等哥哥的平安家書
阿公等六合彩的算牌公式
孩子等集點對換的大禮物
綠衣郵差騎過橋越過田
藍色的天空下響起砰砰車聲
一家全到門口
望著郵差急駛而過
等明天吧
等待是鄉村普通的事

多美的家鄉
寂寥讓細微的事物開始浸泡
於是一切開始有味道
就像黃昏時廊前的躺椅
望著火紅的太陽
開始想著
今天可以品味那件事
吹過稻浪的微風
相互追逐的白雲
還是炊煙四起的家園

雨停
陽光乍現
映著城市天際的幾何輪廓
一切變了
女孩坐在窗前
隨著車聲轟隆的低頻震盪
鄉村已遠

想起離鄉的時刻
阿爸到田邊祖墳上了香
祈求原諒守不住田園的子孫
孩子哭了叔叔遙望遠方
大牛心碎女孩暗自低眉
媽媽穿起結婚時的紅花衣裳
歡喜的嫁進農村
悲傷的離開家園
淚珠滴落
從衣裳紅花滑到堅實赤土

再見了我的家鄉
我那未完成的青春記憶
我那相別離的遙遠夢土以及
無法帶走的鄉下天空

於是找尋一張張照片
感受家鄉的氣味
當天是藍 田是綠
路向遠方延伸
異鄉是淚光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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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于 漂浪。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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