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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品味生活   發佈於 2012-03-27 19:21

祖母的世界

祖母用手指着其中的一隻花黃顏色的老母雞說:“大黃,我說你也太不像話了,冠子吃得紅朗朗的,一個蛋也不下。”
想起祖母,就會想起和她一起生活的那些雞呀、豬呀、狗呀的。
那年假期,回老家看祖母,當我走進那個熟悉的農家小院時,我看見祖母坐在一隻木凳上正低頭用剪子鉸着豆角。
祖母看見我很高興,她親昵地拉住我的手噓寒問暖,隨後遞給我一隻小凳,讓我坐下來一邊同她說話,一邊幫她鉸豆角。幾隻老母雞圍在祖母身邊嘰嘰咕咕的,彷彿在和她說著話,不停地抬起頭又低下頭,看樣子想揀點什麼東西吃,可什麼也沒有。祖母就用手指着其中的一隻花黃顏色的老母雞說:“大黃,我說你也太不像話了,冠子吃得紅朗朗的,一個蛋也不下。”
祖母叫大黃的那只母雞便抬頭看看祖母,彷彿很委屈地低下了頭,嘰嘰咕咕的,似乎在說:“誰說我沒下蛋?我每天都下一個,誰讓你沒看見呢?”“這個傢伙不知把蛋下到哪裡去了?幾天都收不到一個,給它鋪好下蛋的窩它就是不鑽,卻跑出去下到外面,你說氣人不?真是個吃裡爬外的東西。”祖母一邊有些生氣地說著,一邊卻十分愛憐地用手撫摸着身旁的大黃。大黃也不躲,“咯咯咯”地叫着,似乎在說“真是的,別摸了。”
“這幾個傢伙想吃點玉米圍着我轉多時了,我腿疼得站不起來。窗檯上的口袋裏有,你抓一把扔給它們,它們吃了就會滾蛋的。”祖母對我說。我站起來抓了一把玉米扔到院子裡,只見幾隻母雞爭着搶着去吃,吃完了,果然如祖母所說,都嘰嘰咕咕滿意地互相打着招呼,一起不緊不慢邁着八字步向大門外走去。
“真有意思。”我說。
“這些畜生都讓我給慣壞了。”祖母笑眯眯地說。
鉸完豆角,我們正準備進屋,一隻黃狗從大門外進來。
“時候不早了,我們現在要做飯了。花花,你到大門外找點兒柴回來,我這就回屋去點火。”祖母竟對那隻狗說。
花花一聽,便轉身搖晃着尾巴向大門外跑去。我驚奇地看著它,只見它嘴裡叼着一根木柴棍回來,跑進伙房裡放在灶火旁。祖母便拍拍它的腦袋說:“做得好,你在外面等着,一會兒就好。”花花便聽話地跑出去蹲在門外,顯得十二分的耐心,眼睛全神貫注地瞅着祖母的一舉一動。
我再也忍俊不禁,大聲笑了起來,感覺全身心都充盈在一種快樂之中。
吃過飯,祖母煮了一鍋洋芋。我問她幹啥,她說還有一頭豬沒喂呢。我幫祖母把豬食抬到豬圈旁,圈裡卻沒有豬。祖母說:“地裡現在沒有啥莊稼了,我就把它放開打野去了。這個老黑到現在也不回來,你到地裡找一找,叫它回來吃食。”
我走出院子,向房子後面走去,看見一片挖過的洋芋地裡有一頭豬正在那裡用嘴不停地掀着土,好像在地裡尋找洋芋吃。我不知道是不是,便扯開嗓子叫起來。那頭豬聽見叫聲後,抬起頭向我這邊看了一眼,但仍舊低下頭繼續它的工作,毫不理會。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這時隱約傳來祖母喚豬的聲音,我見那豬立即停下了掀土,撅起嘴似乎在聽,猛然間它就像被蜂叮了一樣沒命地向我這邊跑了過來,一邊跑嘴裡一邊不停地哼着,好像在着急地說:“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它箭一般從我身邊躥過,跑到盆子前一頭紮進去就吃了起來。祖母便用手疼愛地摸着它的脊樑說:“老黑,你跑到哪裡去了?飯也不知道回來吃。”老黑從盆裡抬起嘴,對著祖母哼了兩聲,算作招呼,隨後又急忙扎進盆裡。
祖母笑笑說:“看著它們被殺於心不忍,畢竟是一條命嘛。”
晚上睡在炕上,一夜都聽到有貓在地下吃食的聲音,我覺得奇怪。小弟說:“全村的貓晚上幾乎都要來這裡吃食。”我問:“為什麼?”小弟說:“每天晚上祖母都要在地上放兩碗飯,說外面的貓晚上來串門,不能叫它們餓肚子。久而久之,這些貓就吃慣了,一晚上你來他往不間斷,祖母卻從不感到厭煩。”
在祖母的世界裡沒有寂寞,她的眼裡,這些豬呀、狗呀、貓呀、雞呀的,都是會和她說話的,她的精神世界是充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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