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入2021年，身處高位的女性領袖人數遠勝以往。在美國，國會議員約四分之一是女性，賀錦麗成為首位女副總統，拜登內閣中女性占了一半。在企業界，女性領袖也紛紛冒出頭。標普500指數成分企業有史來頭一次全都至少有一名女董事，且2020年末女執行長人數已升抵空前新高（雖然仍只占7.8%）。
數十年或甚至數百年來，「想到管理者，就想到男性」這樣的刻板印象一直存在。因為人們預期男性和領袖都是自信、堅定和獨立的，女性則被期待是重視關係、願意包容和群體取向的（這些特質聽上去更關乎母職而非領袖）。但事情或許終於有了改變。最新證據顯示，現在女性被視為可與男性同樣勝任或更出色的領袖。

這場疫情引發「女性領導風格」是否比傳統專制男性作風更具效力的疑問。研究顯示，當危機發生時，人們對命令與控制型領導模式的偏好將下降，對人際關係型領導的需求則會升高。確實，由男性領導的多個國家防疫工作都搞砸了，擁有女性領袖的紐西蘭、德國、芬蘭、冰島、丹麥、挪威及台灣則做得更好。

我不是在說女性天生就更社群化。但對性別角色的期待，要求女性在領導方式上更富有同理心。女性若仿效「男性」的領導風格，通常行不通，且會被認為太過粗暴不通人情。

同時，群體取向型作風的女性也很難被視為領袖人才，因為我們對領導者的心理印象通常是能夠一手掌控局面的人。這使女性從古至今陷入了進退兩難的處境。

不過，人們對關係型領導模式的偏好多年來持續升高。就連美國陸軍最近都提出了「以人為本」（put people first）的新計畫，陸軍參謀長麥康維爾（James McConville）對此表示：「當我們好好照顧我們的同袍，以尊嚴和尊重之心彼此相待，我們將會擁有更強大、更忠誠的軍隊。」

所以是什麼改變了？研究顯示，從1946年到2018年，人們對女性擁有關係型領導特質的刻板印象其實有增無減。出現變化的不是既存的刻板印象，而是領導力本身。

原因出在偏好自上而下統御型領袖的人，在社會上所占比率愈來愈少。這意味在人們對領導者的典型印象中，「統管」（take charge）的成分變得較少，「照料」（take care）相應變多。根據對此一主題的綜合分析，現今人們對領導力的既定印象包含了更多的「女性的關係型特質，諸如敏感、溫暖、寬容等。」

過度男子氣慨的領導模式出問題的案例不斷增加，或許加速了這樣的轉變。看到那麼多男性領袖在「#MeToo」運動中被揭發下台，可能讓一些人感到這種領導模式具有無可救藥的缺陷。

前總統川普在如何對抗這場疫情上誇誇其談的表現，顯然無助於恢復美國社會的信心。呼籲人們不要恐懼新冠肺炎病毒，或許聽來非常有男子氣概，但對因應現況十分無效。

由女性領導的國家因感染新冠肺炎而死亡的人數相對較少，不僅每日死亡病例較少，單日死亡人數高峰也較低。至於在美國本土，研究也呈現出擁有女性州長的地區，新冠肺炎死亡病例比男性州長所管理的地區來得少。

由男性或女性領導有何差異？利用電腦程式對2020年4月1日到5月5日間251次官方簡報內容進行質化分析，會發現女性州長對民眾展現了更明顯的同理與支持。當人們感受到來自領導者的在意與關照，通常會更願意遵守社交距離要求並配戴口罩。這是種基本的互惠行為原則。

有項研究對各國政府122次疫情相關發言進行分析，發現男性領袖談論新冠疫情時，更常用戰爭來類比及激發恐懼的策略。相形之下，女性領袖會聚焦於人─家庭、兒童和弱勢群體─傳達出含有同情與凝聚社會的訊息。如德國總理梅克爾曾說：「這不僅僅只是統計中的抽象數字而已，而是關乎某位父親或祖父，某位母親或祖母---這關乎著人們。」

民間部門的女性領袖在疫情中也獲得較高評價。一項研究在2020年3月到6月間訪調逾800位企業員工，發現人們給予女性領導者的評價更為正面。為了解背後原因，研究者詢問受訪者何種領導技能顯得格外重要，答覆全都與關係型領導特質相關：鼓舞與激勵、強大的溝通能力、合作與團隊協力、建立關係等。而女性領導者這些面向的表現全都勝過男性領導者。

但男性領袖沒有理由不能採納更為關係型的領導模式。看看新任總統拜登，他在談論疫情時摻入了更多同理心。習慣掌命令控制型模式的領袖，其實只需要做一件事：將人們放在首位。發揮你的同理、敏感、溫暖與寬容等特質，藉此建立關係、凝聚力、包容性與協調合作。

企業組織也應該要適應人們愈來愈傾向關係型領導模式。首先，把人擺在首位，在自身願景、任務與價值中加入包容性。其次，重新思考應採取的領導模式，以更偏向關係型的領導模式（贏得尊重、鼓勵優秀表現、合力完成工作）取代命令控制型領導模式（聽從指揮、成果取向、掌控一切）。

透過他人的犧牲來完成任務的領袖仍時常能獲得獎賞，即使他們的下屬為此受苦。他們會使員工參與意願降低與流動性升高，並誘惑有野心的員工仿效這類具破壞力的工作方式。我們應該鼓勵那些能發展與保留人才、創造包容性團隊並提升參與度的領袖。「想到管理者，就想到男性」的刻板印象已站不住腳，在新的一年裡，讓我們樹立新的印象：「想到領導者，就想到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