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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望 發達集團副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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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品味生活
發佈於 2024-02-04 07:48
龍應台跋:在一個有文人的城市裡--2
龍應台跋:在一個有文人的城市裡--2
四月,胡德夫開演唱會,我特別飛回台北。香港的朋友們很驚訝:胡德夫是什麼人?於是我嘗試著解釋:他是個原住民,唱歌寫歌的,長得像流浪漢,唱得像吟遊詩人,他是台灣文化史的一個標誌。當所有的人都在學唱美國人唱的歌時,他開始和幾個朋友譜自己的歌,寫自己的詞,表達自己的感情。這個「自己」,指的是他腳踩的土地,他熟悉的人,他信仰的東西,他習慣的語言。人們因他的才華而特別「寶貝」他,但是他的藝術家性格又使得他的現實生活特別坎坷,頭都白了,才出第一張作品。所以我要去。
當天晚上,為這個赤腳的吟遊詩人,台北可是「冠蓋雲集」;官帽和桂冠,在朝的和在野的,曾經是夥伴現在是敵人或者曾經是敵人現在是夥伴的,曾經有過理想和熱情的,全部到場。
在台北,文化史的起承轉合章節,特別清晰。
演唱結束之後,熱情一時揮散不去的文人吆喝著湧到一個巷子裡的小酒館「續攤」。幾十個人,在酒酣耳熱中,辯論三十年前的「革命理想」,回憶吉光片羽的斯人斯事斯地。聲音越來越大,夜越來越深,一批人起身走了,另一批人才剛鑽進來加入。自詡風流的文人和英勇不再的革命家手裡拿著酒杯高談闊論,嚴長壽在一旁忙著拿杯子,開酒瓶、點小菜、斟酒,問每個一頭闖進來的總編輯或主筆或前國策顧問:「你喝什麼?」
沒人注意到,是「總裁」在當「小弟」。
鬧到隔天清晨兩點半,人真的散光了,我和他最後走出小酒館,小巷裡一片黝黑,我才知道,他一早要趕到機場,飛新加坡開會。我萬分抱歉:「太對不起了,把你拖到現在。」他微笑著說:「應台,不留也不行啊。總要有人付帳吧!」
付帳?嗄──整夜的觥籌交錯,從頭到尾沒一個人問過誰付帳的事,文人和革命家,每個人都是拍拍屁股就走了。
就在那深夜的小巷裡,我楞住了。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叫「垃圾桶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