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兒 放長假2轉待命
來源:勵志成長   發佈於 2014-04-10 11:49

生死大事,早一點知道才好!

不怕•生老病死早知道
作者梁玉明
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份有限公司出版
序:生死大事,早一點知道才好!
自從我的第一本書《轉轉念,幸福就在心裡面》出版以來,朋友們都說好看又受用,從日常生活的小故事中,不知不覺獲得許多體會,問我下一本書什麼時候出版?我兀自沉吟著:這些體驗都是我修行生活的反思,每當生活中遇見困擾,我就把佛法拿來驗證一下,看看它是否真能逢凶化吉;結果一則則的故事占了廣大的篇幅,佛法若遊絲般的乍現即隱,讓我領悟到:佛法如同鹽一樣,點滴撒入,滋味無窮。生活中只需注入一點點佛法,人生就能見到明顯的轉機了,這一發現令我心生歡喜!
其實,滿心想著建立豐功偉業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想的是:如何活得愉快、別老得太快、生病好得快、死得要痛快!最好能夠含著眼淚帶著微笑,跟親友們一一道別,告訴他們:「我這一生活得很精彩,感覺很滿足;我現在要離開了,今天之所以邀請你們來,是因為我離開的時候,會釋放出很大的能量,這是我送給你們最後的禮物,希望你們能夠收下來,並且好好珍惜!」
為什麼我會這麼說呢?因為我婆婆過世的時候,是在早晨的洗手間裡,她要解起床的第一泡尿,我習慣性的跟進去,站在馬桶邊上照顧著,替她把衛生紙先折好。她尿完之後並沒有伸手接衛生紙,反而頭一歪靠在了我的胸口上,我問她:「怎麼啦?是不是很累呀?」她並沒有回答我的話,只在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當她吐出最後一口氣時,我感覺她的身體變得好沉重,而我的身體突然變輕了。。
我驀然間體悟到:老人臨終前希望子女在身邊,並不是單方面的讓老人安心,同時也是想留下一些禮物給孩子。如果你行色匆匆、心緒紊亂,沒有收到禮物,就辜負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了。也許你問老人家,為什麼要眼巴巴的等到孫子從國外回來呢?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的靈魂肯定知道這是一件重要的事。如果身為子孫的你,千里迢迢的趕到了老人家床前,卻不知道如何收下這難得的禮物,也還是憾事一樁!
我還發現,有很多擔心與煩惱,根本是不必要的。你自己還站在泥淖裡,卻揮著手叫孩子不要玩水,孩子該有多麼困惑呢?你不是應該先把自己的腳拔出來嗎?俗話說「隔行如隔山」,但人心人性是沒有隔閡的,大家不都一心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更卓越的見解、更永恆的生命嗎?為什麼總感覺困難重重呢?那是因為你還不明白,你的心還沒有醒悟,所以才會踩在蓮花池裡,卻看不見蓮花。你要站在蓮池邊上,才能優雅的賞蓮啊!
如果你能喚醒真心,深切體悟到:你的覺知是浩瀚無邊的,你的資源是取之不竭的,就不會被眼前的煩惱綑綁住了。你可以像念咒一樣的念著:「放下!放下!放下何等自在!」但是手中攢著的五個銅板,一個也不肯放下,因為放下一個就少了一個,你有匱乏感、恐懼感,你要緊緊攢住屬於你的東西。一旦你發現到,你是天之驕子,剎那間繼承了五百億家產,你的驚訝自然不在話下,於是眼睛也睜大了,嘴也合不攏了,手指頭也放鬆了,手中的銅板自然落下。所以說,「放下」並不是因為你一直努力,勸說自己要放下,而是你能看到無限的寶藏,無視於眼前的銅板,才會自然而然的放下。
無可諱言,我們日常的起心動念,總是多多少少摻雜了貪、瞋、癡、慢、妒的五毒(注1),很難有單純的一念清淨心,卻冀望從這樣的土壤中得到真、善、美的果實,那是很明顯的妄想執著,常令人啞然失笑。但此外還有更好的土壤嗎?我看似乎也別無他土,只能在現有的土壤中,隨時加一點發酵菌,暫且說它是佛法吧!等候日光雨水的因緣加持,或可轉貪、瞋、癡的三毒惡土,為戒、定、慧(注2)的有機土也未可知!本書第一章〈生命•難得的體驗之旅〉,就是敘述這方面的感悟。
第二章〈老病•拉近靈魂與身體的距離〉,是從身邊親友的老化與病痛中,認識許多讓我們健康流失的元兇。它們不在特定的方位遊走,而是緊緊跟隨在你身邊,甚至於在你的體內伺機而動。由於我們的覺察感知能力太低,任何疾病的死亡人數,左看右看都只是數字,感覺起來都很遙遠,唯有自己認識的親友病了、死了,才會猛然一驚、豁然一悟,緊張兮兮的打量著自己的身體,丈量著未來有限的光陰;隨著時日的沖淡,親友的屍骨未寒,你警悟的心早已煙消雲散了。許多慢性病隨著老化而來,你若無視於它的存在,它就會要了你的命!在還沒有悟到佛性,還沒有經歷神之前就失去生命,是非常令人遺憾的。
第三章:〈死亡•開啟通往永恆之門〉,是我從公公、婆婆過世的諸多情境,認知到死亡的真實意義,根本不需要藉助任何動作,自然就將恐懼從心中除去。多數的心理研究者都說,恐懼是許多情緒的發源地,一旦「沒在怕!」之後,真的會脫落許多世俗的塵屑,自然出落得氣宇非凡!從瀕死經驗的分享中得知,別人有多麼感激你,或者多麼痛恨你,你死後都要一一回顧。生前能有這樣的認知,待人處事就會謹慎小心,身、語、意的十惡就會自然遠離,至少相愛的人不會再相互折磨了。
綜觀以上所述,我得到一個本書最終的主題,那就是:關於生老病死的真相,要早一點知道才好!好在何處呢?自己現世的煩惱痛苦會減少,對別人的傷害會減輕,摸索前進的風險會減低,人生也會活得舒暢一些。舉例來說:你被人莫名其妙的揮了一拳,當場一定很困惑煩惱吧?會想要反擊吧?但是當你知道他剛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真相頓時讓事件明朗化、單純化了。你只會苦苦的反思:「我是在何時與這瘋子結下的因緣呢?」而不會情緒失控,一發不可收拾。可見早一點明白真相,會讓災難的輪子停止轉動,讓你有機會、有餘力在活著的時候悟到佛性、經歷神!
注1:貪、瞋、癡、慢、妒(或疑)在佛教稱之為五毒。貪是貪欲之心,貪得無厭;瞋是瞋恨之心,指怨恨心重;癡為痴迷之心,指盲目的跟從;慢是傲慢之心,不聽規勸;妒是妒忌他人,逞強好勝。
注2:戒、定、慧合稱為三學,乃修行的三大基楚。「戒」是戒止惡行,「定」是定心一處,心念不受外境所動;「慧」是破妄證真,由定力所證得的大智慧。修此三學,可以斷除煩惱疑惑,超凡入聖。
第一章:生命•難得的體驗之旅
#1:看見生命,讓旅途更為開闊
生命始終在進行中,就像念頭一樣,沒有片刻停駐。你必須隨時去關注它、覺察它、感受它。直到有一個明明白白的看見,才能領略到它在生活中的軌跡。
路面鋪柏油的工程,進行了好幾天,重型機具與石塊的抗衡,發出擾人的噪音。午後的雷陣雨,以另一種綿密的奏鳴曲,取代了打擊樂的沉重感,無形中,心情的亮度提升了百分之十;但想到大門上貼著「工程遇雨順延」,又悵然若有所失,彷彿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標籤上寫著別人的名字。
趁著大雨驟歇、忽然露臉的太陽還在天際掙扎的空檔,我估量著出門去買一袋麵包。
啊!原來柏油馬路已經鋪好了,有些雨水還沒有退去,在路面形成許多不規則的圖案。陽光帶著些許的霞彩,不均勻的照射在雨水形成的圖案上,顯現出明暗、光彩各異的色澤。我一時之間有一個短暫的空白,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腦筋不知何故停頓下來──這是怎麼了呀?一開門便走進這麼一幅原創的圖畫中。
柏油路面還泛著油光,油與水的互不相容,讓雨水凝結出水銀般的視覺效果,陽光只是湊巧經過,我也是剛好在場,於是一場視覺的饗宴就這麼促成了。這時內心空曠靜謐到了極點,心情的亮度似乎達到百分百,化成一道亮光,消失在內心的曠野中。
驀然回過神來,思索著:誰在我身上做了什麼?左顧右盼了半晌,實在找不出任何人為的蛛絲馬跡。腦中突地閃過一個沙灘作畫的場景:畫家以沙灘為畫布,利用海沙溼度的不同,翻攪、設計出大幅圖案。他們抓緊退潮的兩個小時,將海灘迅速改頭換面,然後用相機拍攝下來。一旦潮水上漲,他們的畫作就此消失無蹤。換言之,他們即將得到一張全新的畫布。
在遠鏡頭俯視的角度下,那一幅幅美麗的沙灘圖案,彷彿有一條無形的鍊子,將人心與大自然連結,令觀賞者身雖不能至,心已然在恍惚間融入了藝術的構圖。我眼前經由柏油路面、雨水和陽光所形成的畫作,雖然格局不及海灘來得大,但那是渾然天成的啊!又無巧不巧的呈現在我面前,在我還來不及驚豔之際,它已經深深觸動了我的靈魂。
啊!我竟然要勉強自己,走出這幅原創的構圖,去買我的土司麵包!
在前往菜市場的馬路邊上,有一株我十幾年都不曾注意過的樹木。它引起我的注意,因為不知何故,它的黃葉落了一地,把屬於它的路面都鋪滿了。我不覺抬起頭來仔細觀察,怕是有人使壞,給它噴了落葉劑不成?當時沒有看出什麼異樣,回頭也就忘了這件事。
隔了不到一個禮拜,光禿禿的樹枝與樹梢,冒出黃嫩黃嫩的樹葉來,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它的樹葉是相約離枝,好讓新鮮的生命出來亮相,它們之間是如何溝通心意的呢?我拖著菜籃愣了半晌,感嘆植物生命的奇妙。
幾個禮拜之後,當我再次注意到它,它已經是滿樹的枝葉蓊鬱,迎著夏日的豔陽,左搖右晃的推擠著,嘻笑著;恍若戲劇終場謝幕時的演員,滿懷興奮地東邊一鞠躬,西邊一拱手,為觀眾的蒞臨捧場再三道謝。我想它們的這一齣,應該每年都會如期上演吧?我卻碰巧了才第一次發現,不能怪它們沒給我發邀請函,只能怪我自己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把眼前大好的光陰、無價的演出都錯過了哩!
站在樹蔭底下,突然想起了一樁趣事。我看不慣先生那把舊梳子,用了二十幾年都不換新,就有意無意的把它丟在垃圾桶旁邊,沒想到我丟一次,他撿一次,舊梳子就像認得路似的,又出現在我的洗臉臺上。
我見先生不懂我的暗示,就語帶不悅地挑明了說:「有新梳子幹嘛不用,老是用這把又舊又醜的!」
「我的頭髮少,新梳子太稀鬆了,根本梳不到我的頭髮啊!」先生說出了原委,令我不覺失笑!不是笑他的頭髮少,而是笑自己白長了眼睛。
清晨醒來,習慣把第一個念頭留給自己,覺察一下跟自己親近的滋味,而不要讓念頭飛也似地,跑到衣櫥裡去找今天要穿的衣衫。說飛都嫌太慢了,因為念頭沒有剎那的間斷,就像山泉瀑布一般的停不住啊!
深深地吸一口氣,立刻被念頭攫獲住,感覺鼻咽腔涼涼的,天氣似乎不太好……嗟!管天氣幹什麼?還是把向外的念頭攔住,快速回到自己身上吧!
想用腹式呼吸法,做幾個深呼吸,感覺膀胱都已漲滿了,氣沉丹田有些阻礙,就慢慢側身下床,一步一步地走進浴室,坐在馬桶上聽著自己解放的聲音。
一隻蜘蛛從牆角向我爬過來,在我看到牠的同時,牠也察覺到我的眼光了,頓時停下了爬行的腳步。我在心裡對牠說:「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的,你是益蟲啊!」話剛說完,牠就繼續往前爬了。於是我又想著:「留你這個益蟲在浴室裡,可以幫我吃蚊子哩!」牠忽然又停住了,莫非感應到我別有居心?唉!怎麼我的起心動念,連一隻蜘蛛都瞞不過呢?嗟!管蜘蛛幹什麼?我還是把念頭專注在自己的身上吧!
並非外在事物一直吸引我的目光,而是我的專注力太差,看到什麼東西在眼前晃動,我的心就黏上去了,聽到什麼不悅耳的聲音,我的情緒就跟著起反應了。我不斷為外在的人、事、物貼標籤,在腦海裡找對應的詞句,強加在對方身上,把自己忙死了,也把別人屈死了,真是何苦來哉!
結果如何呢?我見過太多親友病榻纏綿,都是肇因於內心充塞著怨恨。負面的教材不勝枚舉──你所怨懟的人,一根寒毛都沒有少,你卻浸淫在憂悶的苦汁裡,每日作繭自縛。人家看似無望的事業,忽逢貴人相助,一路飛黃騰達起來,你卻苦澀難耐,鎮日遮遮掩掩地說些場面話,內心真實的感受、真正的痛苦無處可訴,日復一日的煎熬,終於讓一個「自我」堅固的城堡建造成功了。
這座城堡的堡主是誰呀?當然非你莫屬!因為堡內數以兆計的子民,不是別人,正是你受苦受難的細胞啊!在你惶惶然不可終日的時候,他們也會辛勤的從事防禦工事,你的憂鬱寡歡,不知不覺掛在了臉上;他們的癌化現象,只能顯示在顯微鏡底下了。
原來,生命的背面有著如許的暗潮洶湧,你只要稍不留神,就陷溺其中,任其擺佈;反過來說,你只要清楚地看見了它的真面目,它就無法興風作浪,你的生命頓時充滿能量,你的細胞立刻歡欣鼓舞!
生命的律動有時喧囂嘈雜,有時寧靜平緩,有時欲語還休,堪稱變幻莫測;但唯一不變的是,它始終在進行中,就像念頭一樣,沒有片刻停駐。你必須隨時去關注它、覺察它、感受它。直到有一個明明白白的看見,才能領略到它在生活中的軌跡。活潑自在的是它,憂悲煩惱的是它,創造美感的是它,搞砸事情的也是它。其實,它毫不矯飾,慣常以原本的面貌完美展現,只是我們被生命中的暗物質所誤導,執著地從自我的角度去解讀,以致玷污了它!
生命進行曲逕自演奏著,把童年帶到你的面前,當你還來不及享受它,一轉眼它已經逝去了。青年、壯年、中年、老年,都挨著次序來報到,讓你在不同的年齡層,經驗到不同的生命景象。外在的際遇就像海上的波浪,一波接著一波的浪潮,毫無預警的迎面襲來,只要稍微不留神,忽略了一個徵兆,下錯了一個決定,乃至於錯失了一個眼神,人生的道路就因而轉向了。
旅途中轉向也不是什麼壞事,可以看到另外一條路上的風景;壞的是你的神智昏迷了,見解歪曲了,把轉向的責任賴給別人,不由自主地活在怨天尤人的氛圍裡。
我們眼睛能見到的領域很有限,看不到的才是無窮無盡;同樣的,我們身體上的、財務上的、人際上的資源很有限,心靈上的、無形無相的資源才是無邊無際。在這一片廣袤深邃的寶藏還未開發之際,千萬別被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心裡感受到的矇騙了啊!
我像獅子搏兔、貓捉老鼠般的專注守候,驥望在因緣成熟的當下,藉由外在事件,鍛練自己的心性。每經歷一個事件、或一次心靈的激盪,心性的層次就提升了一階,看待人事物的眼光也更加超越。只要功夫下得深,日積月累,生命進行曲會慢慢趨向和諧,生命的旅途也就越來越開闊了。
看見親朋好友逝去,我會難過好幾天。但我知道,那些都只是外境的展現,之所以被我看到、經歷到,不僅僅是要讓我難過、傷心、不捨,而是要我在震驚的剎那間,打開鎖住了數十年的心門,親身體驗到──我以為是實體的他,已經消失無蹤了;而我以為僅是影中人的相片,卻還在對我微笑。當下,我對人生的虛幻,就有了情境上的連結,而非僅是文字上的認知了。
多麼難得的機會,藉由親友與死亡的正面交鋒,讓我眼前一切世俗妄想停止,才會有一個短暫的空檔,一個瞬間的明白。過去的記憶一直被現在的場景所淘汰,現在又被未來的疑惑所取代,頓覺有一線光明來自虛空,一剎那間活在當下,彷彿一個怯生生的我,探出頭來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在人生的境界上,層層的體會是生命中很重要的標記;在藝術的創作上,獨具慧眼的看見,也是很重要的一環,而這兩者都關係到生命的深度。有人問藝術大師米開朗基羅:「你是如何創作出大衛這樣偉大的作品?」大師毫不遲疑的回答:「我在石塊裡看到了大衛,於是我只要鑿掉多餘的石塊,大衛就出現了。」
我始終相信,每一趟生命之旅都肩負著使命、暗藏著密碼。我可以在每一次與生命短兵相接的時刻,不僅覺察到生命的律動,更能獲得破解生命密碼的機會。
生命的律動,藉由草木土石、人情往來、因緣際會,都圓滿展現無遺了,只是缺少一雙看見它的慧眼。
一路找尋靈魂中的大衛,會不會就是我生命之旅的通關密碼呢?一朵微笑緩緩在頰間漾開,這就是生命給我的回應啊!
#2:活著的時候,讓心靈自由
我們要隨時練習跳出左腦的運作模式,讓右腦發揮功能,才有機會在活著的時候,體驗到心靈離開肉體的滋味。
常聽人說:「認識別人容易,認識自己困難」,這是為什麼呢?並不是說你不認識朝夕相處的自己,而是因為你所認識的自己太狹隘了。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把自己小看了呢?你所認識的你只是一個工具,是一個讓你使用的介面,讓你可以行走在這個世間,有一些背景可以被人認識,有一些能力可以與人溝通。真正的你隱藏在軀體、想法、意志的背後,浩瀚無比,大得不得了,無形無相,以致於你想認識它都無從下手。
絕大多數的教主都曾經告訴徒眾:你們所擁有的遠遠超過所使用的,為什麼要把億萬的身價擱在一邊,活得像乞丐一樣呢?不要向外尋找,外面什麼都沒有,要向內挖掘,裡面的寶藏才豐富。
徒眾們口裡不說,心裡一定納悶著:外面有您啊!您就是我們的寶藏,我們的慧命所繫啊!裡面空空如也,什麼寶藏都沒有啊!
若真的體驗到那「空空如也」的感受,而不是「空空如也」四個字,或許就碰觸到靈魂的邊緣,離寶藏的開啟不遠了。
我是如何得知它的呢?那也是無意間撞上的,真可謂是電光石火般,剎那間照亮了我的生命。
那是一個打孝順麻將的場景,每逢過年我們都會陪爸媽打幾場。當天上桌的是先生和弟弟,我只是坐在旁邊看牌助興。打到第八圈的最末一把,爸爸連到第三莊。我想著牌局快要散了,心情非常輕鬆愉快,就不由得哼起小調來。
爸爸連莊到了緊要的關頭,突然從專注的牌桌上回過頭來兇我一句:「哼什麼哼啊?有什麼好哼的!」我頓時腦中一片空白,接下來發生了奇妙的事:牌桌上每個人的想法,我在一瞬間都明白了。
爸爸兇過我之後就後悔了,卻仍然板著臉故作堅毅狀。媽媽心裡非常怨恨,埋怨爸爸平日裡凶她也就罷了,女兒難得回來一次,何苦搞得不愉快呢?先生眼見我被兇了,心裡很捨不得,但震懾於爸爸的威嚴,不敢有所表示。弟弟心想:打牌是消遣娛樂,幹嘛弄得緊張兮兮的?想到之後便隨即說了出來。
等我從一片空白中回過神來,感覺牌桌上出奇的寧靜,我的心境出奇的空朗。幾秒鐘前那個全知全能的狀態,也像船過水無痕般逝去。
我曾私下向先生求證,他心裡確實是心疼我的,爸爸確實沒有再開口說話,弟弟確實說了一句話。這樣就足夠了!這樣一個難得的體驗,讓我瞬間明白:原來佛經裡面所說的,三千大千世界,每一個眾生的起心動念,佛陀悉知悉見,是真實不虛的!我非常重視這個看似平常的場景,感覺就像是一個座標對準了,其他的方位就錯不了。
師父多少年前就告訴過我:人的這一生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來修行成道的。修行成道包括入解脫門和出菩提路。入解脫門是自修自證,出菩提路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講得通俗一點,就是自己修好了再去幫助別人修。
瑜伽大師也說,人生只有兩件事值得做,就是純粹的靈修和應用的靈修,其他都是在浪費生命。兩位覺者大師的用詞不同,但意思是相同的,都是要我們對修行念茲在茲,幫助自己和他人走解脫的道路。
我以前總是將信將疑,認為師父和瑜伽大師在說他們自己,他們主持著一方道場,或許是菩薩轉世,也可能是觀音再來,當然要以修行成道、普度眾生為一生的職志。我不同啊!我的生活多采多姿,怎麼會只有修行呢?直到有了瞬間的明白之後,才知道那些所謂的多采多姿,與浩瀚的未知領域相較,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修行也不是將一切欲望都斬斷,而是可有可無,你已經不執著於它了,你有了整個的天空,還會在乎多一片白雲、少一朵晚霞嗎?
我事後回想,為什麼爸爸的一聲喝叱,會促使我腦中一片空白,達到片刻的靜默或寂靜呢?這也太「得來全不費功夫」了吧?我猜想是因為出乎意料之外的緣故。
幾年前面對公公、婆婆的過世,是有一些傷感與回顧,但公公是病痛一陣子,昏迷一陣子,沒有再醒過來。婆婆是中風一陣子,住院一陣子,器官慢慢衰竭,終至一蹶不振。這些都在情理之中,並非意料之外,所以衝擊性不大。
爸爸是軍旅出身,我年紀小的時候,他跟著軍隊調防,很少與子女相處;他退休之後安定下來,我卻又在外讀書、就業、結婚、生子,彼此少有溝通與連結。記得第一次爸爸喝斥我,是在我四歲的時候,他買了香瓜來給我吃,香瓜的瓤被刮出來,放在一個小盆子裡,我抓起來一嘗,好甜啊!爸爸看見了就說:「那是不能吃的東西,放下!」我當時放下了,但是媽媽並沒有把它倒掉,我偷偷的又抓起來嘗,被爸爸看見了,賞了我兩記耳光,說:「告訴妳不能吃,妳還不聽話,打妳是要妳記得!」我確實記得了,每當吃香瓜的時候,我就記起那兩個耳光,但還是繼續把香瓜的瓤吃掉,因為又香又甜啊!只不過,這樣的記憶,促使我絕不動手打小孩,因為我知道他或許會記一輩子!
經過了五十幾年,這是爸爸第二次喝斥我。
我以為我是家裡的榮耀,弟妹們的榜樣,從小幫著母親持家,母親為了讓我們吃得好一點,就接一點家庭副業來做;我為了讓母親多睡一會兒,就清晨起床自己做便當,也幫妹妹做一個。
別人考初中、考高中、考大學,都有家長陪考。我始終一個人去考,帶一個麵包充飢,請同學的媽媽幫我看著書包,一路上都考出好成績,是村子裡有口皆碑的乖女兒。
我因為有戲曲方面的天賦,在大學期間就上過電視,參加臺視的青年才藝競賽,從週冠軍、月冠軍,一路爭取到年度亞軍。學校知道我有此天賦,也推薦我參加教育部的甄試,獲選為第一屆中華青年訪問團團員,全國大專院校共計選出二十名,分為兩個團隊,各自訪問美國東、西部大學。我是屬於美西團,訪問了美國西部十七個洲,三十四所大學。回國後,我立刻以節省下來的零用金,替家裡添置了電視機、沙發床。
戴著傑出校友的光環,我還沒畢業出校門,就有三個工作等著我抉擇,我最終選擇了留在母校……
即便嫁做人婦,媽媽買房子,爸爸買車,弟弟結婚,妹妹出國之類的大事,都有我參與貢獻的業績……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我被喝叱是很不可思議的,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但它畢竟發生了。我感覺這是一個上蒼送給我的禮物,讓我領悟到「事情終於發生了」的況味,於是我頓時也「沒什麼好說了」。
「事情終於發生了」是有典故的。
印度的詩人泰戈爾,曾經很生動的描繪了他的體悟,他說,有一位祖父輩的老先生,經常以嘲弄的口氣問他:「你真的知道神嗎?你寫在詩裡的那些事,你真的都知道嗎?還是在賣弄你的詞藻呢?我從你的眼神中,看不出你有經驗到任何事情呢!」即便在大眾的聚會中,或者在一些崇拜他的粉絲面前,老先生也會抓住泰戈爾的領子,毫不留情的質問他說:「事情還沒有發生是吧?那你為什麼要欺騙這些白癡呢?就算你舉世聞名,那也不代表你知道神!」當時泰戈爾無言以對,只能保持沉默。
有一天事情終於發生了。那是一個雨後的清晨,泰戈爾早起散步,只見初升的太陽,將海面映成一片金黃,另一旁的街道上,也有一窪積水,積水的面積很小,但是太陽也同時在積水中升起,映照出同樣的金黃色光輝,帶給他同樣的喜悅與平和……就是這麼一個場景啟發了他,就是這樣一個體悟讓他覺醒:原來萬物是一個整體,沒有什麼貴賤高下。
我猜想,泰戈爾當時的狀況,應該就是佛家所謂的「無分別」,讓他在無意間體會到了。佛法上的無分別,是指「能知能覺」的覺性、佛性。師父說,因為覺性不能夠被知,你就無法分別祂,覺性、佛性本來的功能就是這樣子,祂能夠分別萬物,但是祂自己是無法被分別的,所以祂是無分別。
接下來,泰戈爾生平第一次去敲老先生的大門,看著老先生的眼睛問:「現在你怎麼說?」老先生也盯著他的眼睛回答:「現在沒什麼好說了,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祝福你!」可見真實的體悟騙不了自己,也瞞不了別人,只要你醞釀的時間夠久,機緣成熟了,心門會在剎那間開啟,讓你看見不同的風光景色。
如果你以自己為世界的中心,便永遠只能看見周遭幾十里、乃至幾百里的人事物。縱使你有千里眼、順風耳,見聞終究還是有限度的。唯有當你明白自己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時,才有可能看見大海的全貌。
我在一場有關腦部退化的演講中,得知我們大腦中有一個控制情緒的區塊,一直要到二十四歲才成熟;同樣的區塊到了七、八十歲,又慢慢退化了,導致情緒又無法控制了,所謂老小、老小,人老了之後,言談舉止又與小孩子類似,大約就是緣於腦部功能的退化吧!
如果你沒有這樣的常識,用成熟的腦子來埋怨退化的腦子,是不是有失公平呢?更進一步,在埋怨中又為自己製造了困擾與迷惑,是不是有一點愚蠢呢?
記得我曾經看過一篇報導,那是一位美國的神經解剖學家,專門研究腦部神經,希望對她哥哥的精神分裂症有所幫助。在她還沒研究出來,正常人和精神分裂症的腦子,到底有什麼區別時,她自己就在無意間罹患了腦中風。一根血管在她的左腦中破裂,讓她的腦功能徹底喪失,不能說話、行走、閱讀、寫字,彷彿成了一個嬰兒,卻躲在一個成年婦人的軀體裡。
終於,她親身經歷了她所研究的腦功能,原來左腦和右腦是用不同的方式處理資訊,它們所關心的事情也不一樣。我們的右腦是用圖像來思考,用肢體運動來學習,它所關心的是此時此刻,也就是所謂的當下,它的自我感覺是一個能量體,與外界可以連成一個完美的整體。
左腦就不一樣了,它是以語言和規則去思考,所關心的是過去和未來,它會把右腦當下所感受到的,分析拆解成小細節,再把這些小細節跟過去、未來產生連結,發展出它獨特性的想法,然後小小聲的告訴你「這個人習慣撒謊!」「那件事絕對辦不成!」總之,它會想盡辦法,把你帶離右腦美好的、整體的感受。
這位左腦中風的學者,描述她中風當時的感受,讓我心有戚戚焉。她說:「在那一刻,我的意識彷彿和現實經驗分離了,彷彿我正在另外一個空間,觀察著我自己經歷著這一切。」這就是心靈暫時離開肉體的感受啊!
「我找不到身體的邊界,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個點開始,又該到哪裡結束,因為組成我手臂的原子和分子,已經和牆壁融合成一體了。」
她的這一項感受,女兒也曾經有過,記得有一回,女兒在經歷了極端的痛苦之後,突然間意識停格了。女兒說:「我感覺地板朝著我的臉直撲而來,地板的木質紋路,彷彿貼在了我的臉上。」這是多麼生動的描述啊!
「我覺得自己好巨大,好像在膨脹。我和周遭所有的能量融合成一體,那個境界很美。」我能體會學者所謂的那種巨大,因為有一回在電梯裡,我突然感覺自己高大無比,嘗試了幾次都不敢跨出電梯,直到左腦告訴我:安啦!妳沒那麼高大啦!
「我在那個空間裡,一切工作上的壓力都消失了……所有人際關係上的壓力也都消失了……我感受到的是一片安詳。」我相信她已經感受到涅槃的極樂,但當時也離死亡不遠了。幸好有出血不止的左腦提醒她:趕快求救!才挽回了她的性命。左腦中風的學者手術之後,整整復健了八年,慢慢恢復了語言功能,才能公開分享她的體驗,勸導人們有意識的跳出左腦,進入右腦來尋找這份安詳,以便活著體驗涅槃的極樂。
人們對於未來、未知、災難、禍害充滿著恐懼,這正是被左腦引導的現象,若是我們不想被左腦牽制,只要隨時練習跳出左腦的運作模式,讓右腦發揮功能,才有機會在活著的時候,體驗到心靈離開肉體的滋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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