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湯淑君／綜合外電 2025-06-03 12:34 ET



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路透
摩根大通執行長戴蒙一再對美國債市地雷恐引爆示警，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則斬釘截鐵否認美國有債務違約之虞。美債展望是吉是凶，能否逢凶化吉，投資人究竟該怎麼看？多位重量級經濟學家對此表示看法。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3日撰文表示，貝森特1日說「美國絕不會債務違約，那絕不會發生」時，他的反應是「哦？」，因為今日美國情況已大不如前。




克魯曼：投資人面臨當頭棒喝

數十年來，投資人把美國政府公債視為「終極安全資產」，每當危機來襲，即使是美國本土爆發的危機，例如2008年次貸危機，美國公債買氣有增而無減，因為全球投資人相信美國政府嚴肅治國，不履行債務的情境難以想像。

但現在川普2.0政府執政，祭出關稅政策和「大而美法案」嚇壞金融市場，導致詭異現象：美債殖利率攀升，美元卻往下栽。往年美國利率上揚，會帶動美元升值，因為收益率升高會引來外資。但川普重掌白宮後已打破這種關聯性，市場利率走高，美元卻走軟。這種情況往常見於新興市場，反映國際投資人失去信心而火速撤離，資本外逃於是造成新興市場貨幣急貶、利率躍升。

克魯曼指出，這凸顯出全球投資人如今對美國資產也失去信心，主因是川普的經濟政策導致不確定性，也因為決策「過程」草率如兒戲，從4月2日「解放日關稅」依據的計算公式滑天下之大稽，到「大而美」預算法案基本上沒舉行聽證會也未詳加分析就在眾院闖關，不勝枚舉。

猶有甚者，「大而美」法案竟然包藏「復仇」條款，授權美國政府對外國投資人額外徵稅，只要他們母國的政策讓美國嫌惡即適用。川普顧問甚至拋出強制外國人把持有的美國短期公債轉換為百年債券的構想，此舉形同債務違約。凡此種種，外國投資人昔日只會一笑置之，因為堅信美國絕不會發生這麼離譜的事。但現在呢？很難說。

克魯曼說，從某方面來看，美國未見到更大規模資本外逃，已令人驚異了。投資人也許至今仍不相信美國已從數月前那個負責任、可靠的國家，轉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但他認為，投資人可能面臨「當頭棒喝」。


羅格夫：美國經濟和美元將受創

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羅格夫說，川普的「大而美」減稅與支出法案惹毛債市投資人，而國債如滾雪球般擴大，終會傷害美國經濟和美元。而債市投資人已發出嚴正警告了。

羅格夫指出，美國公債向來被視為「終極安全避風港」，引來國際投資人無止盡的需求；但現在聯邦政府債務已增至國內生產毛額（GDP）的122%，其中一大部分又將在未來數月展延，那種旺盛的胃口恐怕持續不了多久。美國30年期公債殖利率最近盤旋在5%的高檔，10年期殖利率徘徊在4.5%上下，分別比十年前水準躍升2個百分點左右。後果就是，美國政府償付舊債的利息支出激增。

國債水位一直升高，終會觸動全面危機嗎？羅格夫說，或許會。但他認為更可能的情況是，長債利率持續走高。

推升利率的主要因素除通膨上揚外，還包括：國債暴增、地緣政治動盪、軍事支出增加、多邊貿易碎片化、人工智慧（AI）帶動能源需求增加和民粹財政政策等。另一因素是川普力圖封閉國內經濟，畢竟美國長年的對外貿易逆差靠外國資本流入協助填補缺口；一旦資本流入萎縮，利率勢必升得更高。


伊爾艾朗：債市懲戒力量將逼川普收斂

安聯集團經濟顧問伊爾艾朗指出，川普2.0關稅政策引發不確定性，加上美國等主要國家的國債和赤字不斷挑戰極限，已喚醒原本沉睡的債券義勇軍，於是傳統的美股、美債、美元關聯性為之瓦解。最近政府以改革為名大砍公部門，似乎製造更多的問題。

但伊爾艾朗認為，債券義勇軍重出江湖，已大幅推升主要國家的長期公債殖利率，例如日本公債殖利率就飆上歷史高點。基於可能產生嚴重後果，公債殖利率升高或許會扮演某種形式的懲戒力量，逼川普政府收斂。


羅比尼：市場紀律+Fed終會逼川普改弦易轍

紐約大學史登商學院榮譽教授羅比尼也呼應這個觀點。他指出，川普的關稅和保護主義政策將拖慢成長並推升物價，而抑制移民、減少科學研究補助、打壓學術機構、支持財源無著落的預算赤字、威脅聯準會（Fed）決策自主、企圖貶抑美元卻亂無章法等行徑亦然。

若川普政府一意孤行這些政策，將導致美國經濟陷入「停滯性通膨」。

但羅比尼認為，市場紀律，尤其是來自債市義勇軍施壓，加上Fed決策仍獨立自主，可望讓川普政府知所收斂；否則，若進一步推升赤字和負債比率，市場（藉長債殖利率走高而加諸的）壓力勢必擴增。最後川普只能改弦易轍，不然就得面對公債殖利率竄升，招致的政治後果比經濟衰退還要嚴重。

最終結局可能有兩種：川普收回釀成停滯性通膨的政策，轉而專注於拚成長的措施；或者，金融壓力和衰退讓共和黨輸掉2026年期中選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