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薩摩
2023年12月13日 週三 下午5:02



自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枷鎖。
我在「從事自由業後能過著理想中的作家生活」這個美好藍圖幻滅以後，意識到「自由業時間自由」的論斷錯得離譜，自由業的本質是「時間自主」而非「時間自由」。

從事自由業之後，你能自主掌控自己的時間，自己決定今天做什麼，明天做什麼，你能自主調整一個時間段內的工作強度和節奏，但你並不是自由的，你的時間依然不完全屬於你自己。因為沒工作就沒錢花，經濟壓力最終會把你逼到牆角，讓你焦慮，迫使你進行更高效的工作，自由業「時間自由」的前提只可能是「極為自律」。並且，自由業對「人脈資源」和「工作效率」的要求都更高，不然你接不到工作，更拿不到錢。

後來，我跟一個做職業編劇的朋友Z先生聊天，我說我的自由業生涯到了瓶頸期，有點焦慮。收入不穩定，寫作效率低，連睡到自然醒都不香了，我問他當年是怎麼過這一關的。

他說，他是職業編劇。在他看來，編劇是一門技術，技術就一定能賣錢，他們都是先簽約再開始寫，只要不出大的紕漏，一定有錢拿，所以經濟上他沒什麼好焦慮的。而且，他每天保持兩小時的閱讀量，固定寫3千字，狀態極好的時候，一天能寫2萬字，有工作的時候就寫劇本，沒工作的時候寫寫散文或小說，反正不讓自己閒著，始終保持最佳狀態。
我追問他：「那你寫不出來的時候怎麼辦？」

他當時就笑了，「不會，你就算硬寫也得寫出幾集劇本來，要是第2天開劇本討論會的時候你還沒寫完，導致大家開天窗，導演和製片都想殺你了。」
他們圈子裡就有那種很喜歡拖稿、很會拖稿的編劇。他有個編劇朋友是拖稿專家，每次交不出劇本就瞎編理由，什麼生病、做手術、前女友結婚去搶親、出車禍等狗血理由都用過，連奶奶去世了的理由都用過，等製片人反應過來後破口大罵「你奶奶都死了3次了，再不交稿我辭退你。」

Z先生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麼自律，每次都能按時完成任務的，他也是被罵出來的，是透過「自我訓練、強制自律」才做到的。
這段友好交流之後，我也開始了我的自律訓練。我在網路上買了個ins風的軟磁白板（超大的冰箱貼，貼在冰箱上當工作備忘錄用）、白板筆和A3的日曆，每天和自己開會。白板上，我分了兩欄：左邊一欄為日常事項，如「每天閱讀1小時，運動30分鐘，聽30分鐘的TED，每週見一到兩個朋友，保持社交活躍度」等；右邊一欄列上一段時間內的「工作目標和待辦事項」，每完成一項，就劃掉一項。

我將A3日曆貼在了牆上，把重要的日子和「截止日期」都標記出來，在旁邊貼上了貼紙。此外，我還下載了一個效率管理的App，每天在ins風白板和效率App上雙重打卡，早上花10分鐘和自己開會，晚上花10分鐘總結和檢視，其餘時間實行彈性工作制。「和自己開白板會」計畫試運營兩個月以後，我的工作效率提高了至少3倍，有穩定的產出，每次都能按時交作業的感覺很爽。

所以說，某健身App的口號真的很棒，「自律給我自由」是真的。自由工作者能四處瀟灑的前提是，在沒有他人約束的情況下也能有效地自我管理，能在「放鬆自我」和「高效工作」之間自由切換。自由工作者比一般的上班族更需要「敬業精神」。也許哪天你也想成為自由工作者了，但在那之前，你得重新訓練自己，確保能管理好自己才行。


關於自由職業，我要打碎的第2個濾鏡，叫「賺錢的姿勢更舒服了」。沒有老闆管，用技術換錢，錢多又省事的工作就接，不喜歡的客戶就不搭理，豈不是比當上班族舒坦多了？

「畢業2年，3年工作經驗」的網路流行梗，形容的就是喬一的生活。他在廣告公司做平面設計，做了3年多，幾乎每週都在加班趕圖，加班加到年紀輕輕就開始掉頭髮，整天擔心自己禿了怎麼辦，因此在網路上買洗髮精一定會加上關鍵字「防掉髮」；加班加到把近距離戀愛談成了遠距離戀愛，從大學就開始交往，交往了快5年的女朋友都被別人拐走了；天天坐在電腦前也沒時間運動，體檢報告顯示他有脂肪肝的風險。可他才25歲啊。

他心一橫，「老子不幹了！」一衝動跟公司提了離職，裸辭後開啟了自由業的生活。第一天很爽，第一週很爽，第一個月也很爽，第3個月交完下一季的房租後，他很心疼。看著銀行帳戶裡所剩無幾的餘額，他焦慮了，兄弟找他去酒吧，平均600元以上他就不想去了，自動放棄「帶薪休假」的資格以後，他沒那麼多錢燒了。

據當事人事後總結，他成為自由工作者後最大的感悟是「太草率了」。他以為，憑藉他3年高強度的工作，累積了大量的設計作品，也認識了不少其他廣告公司的朋友，總該每個月都能接到工作，養活自己肯定沒問題的。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現實打你臉的時候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他是4A廣告公司出來的，以往工作很賣力，設計功底不錯，服務的客戶也多是大品牌，在平面設計這塊，他確實有點小本事。可是，他之前沒想過，以前上班有人專門負責接單，到他手上只要做執行，按照客戶預期的標準交圖交作業就行了，而輪到自己獨立運作了，市面上僧多粥少，錢少苦逼的工作沒人接，只要看得上眼、預算還不錯的工作，大家都是搶著做的，而且，能放棄穩定收入選擇自由業，有這個底氣的同行多半有幾把刷子，自由業市場上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於是，他只能身兼多職，既要當商務拓展，混圈子、搭建人脈，確保自己能經常接到工作，又要保證設計水準地出圖，必要時還得去給客戶當苦力，做現場執行，他自我調侃道：「簡直當代男德典範——活好不黏人，一切客戶說了算。」

一句話，想在自由職業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你得學更多的東西，始終對自己保持高要求，保持跟時代接軌。
作者簡介_林夏薩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