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1年底前新冠疫苗的廣泛施打，將使美國獲得群體免疫，而隨著新冠疫情噩夢的結束，金融市場普遍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長期以來被限制人身自由的美國消費者，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並且享受一場壯觀的「V型復甦」。
但願如此，我是指在經濟學中已被充分研究的「被壓抑需求」（pent-up demnd）概念 。儘管「被壓抑需求」通常適用於汽車、家具、電器等耐久財的消費，但也適用於住宅營建活動和工廠、設備的商業投資。

這個構想是基於動態需求模型的基本前提，即所謂的存量調整效應：一個意外事件會促使人們推遲對物品的消費，一旦恢復正常，被延後或被壓抑的需求，可能會刺激經濟復甦。基本上，衝擊愈大，相關的延後的需求就愈大，反彈也就愈強。我常用一條大橡皮筋做比喻：「你拉得愈緊，鬆開時的反彈力道就愈大。」

這充分解釋了經濟學家所說的外部衝擊（如天災、罷工、政治動盪和戰爭）產生的短期影響。但對於可能造成持久經濟創傷的衝擊（例如金融危機和疫情），這個模式可就沒那麼有效。


當傳統前提不再管用


最近的美國消費者支出趨勢顯示，被壓抑的需求可能已用掉大半了。在2020年的最後八個月，解封後的耐久財消費反彈，比3、4月封鎖期間所減少的消費足足多出39%。因此，2020年下半年耐久財消費占GDP的比重上升至8.25%，為2007年初以來最高，更遠高於2008-2019年的平均值7.1%。

耐久財的消費可能進一步增長，因為在美國12月發放了新一輪聯邦救濟金（每人600美元）之後，1月耐久財零售銷售增加了5.3%，以電子、電器和家具等商品的漲幅最大，進一步證明了消費者的消費熱情。如今，隨著拜登總統 「美國救援計畫」的實施，聯邦政府即將發放1400美元的大額支票，耐久財的銷售可望進一步攀升。

然而，在那時候，被壓抑的需求應該會枯竭。因為最近耐久財銷售占GDP的比重，比2020年第1季的6.9%上升了整整1.35個百分點，更加凸顯這個趨勢難以為繼。


消費上升趨勢難以為繼


最近的資料還顯示，服務業的創傷難以癒合，尤其是旅行、休閒和娛樂等需面對面接觸的產業。無論是否接種疫苗，面對面互動都與現在根深蒂固的個人健康風險意識相左，可能會在未來幾年影響消費者的行為。

資料也顯示，有別於耐久消費支出的強勁反彈，2020年5月至12月封鎖後的服務業反彈，僅彌補了3、4月期間蒙受損失的63%。占美國消費總額逾60%的服務業，主要受交通（旅遊）、娛樂（休閒）和餐飲等面對面活動的限制，近來這三類消費雖有反彈，但總金額仍比2019年第4季的峰值低25%。

儘管耐久財被壓抑需求的釋放是可以預見，但面對面的服務業將遭受永久性的創傷。因此，隨著耐久財被壓抑需求回落至接近枯竭點，後疫情時代的美國經濟復甦，可能遠落徵疫苗的研發速度。

（Stephen S. Roach是摩根士丹利亞洲區前董事長、Project Syndicate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