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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洋 發達集團副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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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哈拉閒聊
發佈於 2020-08-24 07:38
不可一世的美元正在走下坡嗎?
美元近來劇貶,引發美元可能喪失作為全球主要準備貨幣角色的疑慮。畢竟,除美國聯準會(Fed)的激進貨幣寬鬆政策(可能導致這個世界主要法幣貶值)外,金價和通膨預期也持續走升。
但有關美元提早陣亡的報導,也是嚴重誇大了。美元最近的疲態是短期景氣循環因素所致;長遠來看,情況會更加複雜:未來美元兼具強項與弱點,其全球地位有可能弱化,也可能不致淪落至此。
美元短期利空的主因之一,是Fed的超寬鬆貨幣政策。隨著美國將日漸龐大的預算赤字貨幣化,Fed的做法看起來比多數其他主要央行更加寬鬆。
在追逐風險期間,美元容易走弱,反之亦然,這就是為何美元匯價在2至3月的新冠疫情恐慌期間達到頂峰,之後隨著市場信心恢復,在4月開始坐溜滑梯。Fed啟動與其他央行的換匯額度,緩解了美元流動性不足的問題,在新冠危機初期流動性不足,推升美元匯價走高;如今全球美元氾濫,也對美元構成貶值壓力。
此外,有些已開發國家(歐洲和其他地區)和某些新興市場(例如中國大陸和亞洲其他國家)的遏制新冠肺炎措施遠優於美國,這也意味著,這些國家或地區的經濟復甦會比美國更富韌性。 因此,美國公衛措施失敗和相關的經濟弱點加深了美元的貶勢。
需要重申的是,在這場疫情之前,美元的名目與實際匯率(經通膨調整後)自2011年以來已升值了30%以上。鑑於美國外部赤字不斷攀升,加上利率水準不夠高,無法吸引資本流入來融通,有必要以美元貶值,來恢復美國的貿易競爭力,而美國轉向貿易保護主義,意味著美國希望美元貶值以恢復外部競爭力。
若誠如最新的全球成長數據所顯示,「V型復甦」失速成為虛弱的「U型復甦」、甚至「W型」的雙底衰退,抑或是如果第一波疫情未獲控制,且在效疫苗問世前,第二波疫情就扼殺了復甦,短期內美元可能再度走升。
從中長期來看,多項因素可使美元保有全球霸主地位。美元將繼續受惠於基礎廣泛的彈性匯率制度、有限的資本管制,以及深厚的流動性債市。更重要的是,根本沒有明顯的替代貨幣,能扮演廣泛的帳戶單位、支付工具、及穩定的價值儲存等角色。
除此之外,儘管疫情肆虐,但美國潛在的經濟年成長率約為2%,高於多數其他已開發經濟體(接近1%)。美國經濟在許多領先產業中,仍然保持活力和競爭力,例如科技、生技、製藥,健康照護,以及先進的金融服務,所有這些產業都將繼續吸引國外的資本流入。
任何覬覦美國這項地位的國家都必須捫心自問,是否真想以強勢貨幣、和隨之而來的龐大經常帳逆差,來滿足全球對安全資產(政府債券)的需求,這對歐洲、日本或中國大陸似乎相當不具吸引力,因為強勁的出口對這些地區或國家的經濟成長至關重要。
在當前情況下,美國可能仍保有其「高人一等特權」,繼續發行吸引民間和政府投資人買進的安全長債。
那麼問題在於,隨著時間的推移,哪些因素可能會破壞美元的全球地位?首先,如果美國繼續將龐大的預算赤字貨幣化,因而推升其龐大的外部赤字,那麼通膨飆升最終可能使美元貶值,並削弱其作為準備貨幣的魅力。從美國目前推出的各項經濟政策來看,這確實是一個逐漸升高的風險。
另一個風險則是,美國喪失地緣政治的霸權,而美國的世界霸主地位也是這麼多國家優先使用美元的主因之一。霸權貨幣作為全球準備貨幣並非新鮮事,16世紀的西班牙、17世紀的荷蘭、18世紀的法國,以及19世紀的英國,都曾有過類似的風光。 如果未來幾十年出現了許多人所說的「中國人的世紀」,那麼隨著人民幣升值,美元可能就黯然失色。
利用貿易、金融和科技等制裁將美元武器化,可能會加速這個過渡期。即使美國選民在11月選出新總統,這些政策可能會持續下去,因為美中冷戰是一個長期趨勢,且美國的戰略競爭對手(中國大陸和俄羅斯)及盟國,都早已逐漸多元化資產組成,以免遭制裁、或美元資產被沒收。
於此同時,中國大陸一直在提高人民幣匯率的彈性、逐步放寬一些資本管制,並且建立更深厚的債市。大陸已說服更多貿易和投資夥伴,用人民幣做為帳戶單位、付款工具,以及包括外匯存底在內的價值儲存單位。
大陸正在構建一套體系,以替代由西方主導的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系統,並致力於最終可以國際化的數位人民幣。大陸國內的科技巨頭也正在建立龐大的電子商務和數位支付平台(支付寶和微信支付)。
因此,儘管美元的地位目前很安全,但在未來的幾年和數十年,美元將面臨重大挑戰。
誠然,無論是中國的經濟制度(有金融管制的國家資本主義)或是其技術官僚專制的政治體制,對西方都沒太大吸引力。 但對許多新興市場和民主程度較低的國家,這種中國模式變得相當有魅力。未來隨著中國大陸的經濟、金融、科技和地緣政治實力的擴張,人民幣可能會在世界更多地區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