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johnlin_lion 於 09-08-08 05:19 編輯
給家裡打完電話後,我點上一根煙 ,靜靜的站在廚房的窗口 .一陣雨後夾帶著濕氣的風吹著我光著上身的身體. -
剛才是父親接了電話 .父親說,母親不在 ,然後叫我一個人在外面要吃飽飯 ,做事要小心.後來我們就僵住了 . -
父親沒有母親那種演說家的天賦,父親短短的幾句話我仍感到親切 -
. 父親的愛是無言的,留給我記憶中的也是一幅幅無言的畫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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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我們的家鄉夏天是熱鬧的 ,當然最熱鬧的當屬夏天的海邊.那一天的中午,我和父親一起在吃地瓜飯 .父親說,帶我去海邊抓章魚 ,我很高興 .由於我吃飯吃的太多,而且還慢 ,待我吃完之後,父親再叫我在家裡找個袋子裝章魚 .平常在我們家隨處可見的袋子 ,我就怎麼也找不到.最後情急之下我拿一個大大的麻袋 .就這樣我們去得有些晚了. -
我穿著膠皮拖鞋，踩在海岸上幹幹的細沙上。遠處藍色的無邊的大海，映入我的眼簾。藍藍的天空飄著朵朵白雲，似乎在向我招手。午後，火熱的太陽灑著我的小頭 ，就像父親粗糙的大手在撫摸我水嫩的臉。沿著漫長的海岸線，是一片片的蘆葦。隨著夏日的清風，青青的蘆葦在風中起舞，那吱吱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在我耳朵蕩漾。那感覺彷彿是一個沒有被人幹過的美麗，純真的女孩在跳舞歌唱 。 -
我飛快地朝著大海的方向撲去，就像迷路的孩子撲向母親溫暖的懷抱 。 -
午後的陽光照在沙灘上,金色的帶著水氣的沙灘閃閃發光.大人 ，小孩，在海灘上走來走去，眼睛很認真地朝大海的方向看去，似乎在等待章魚的出現 .父親告訴我,章魚就藏在沙灘下,有章魚的地方,沙是呈紅色的 .所以我的目標就是尋找紅色. -
我挖了好多的地方,我感覺沙的顏色也是紅色的,可就是沒有章魚.我的小手有些疼了 ,我感到有些失望了,我看到所有的男女老少也都沒有挖到章魚,我的失望的情緒又有所緩解.我又挖了很久,可還是沒有章魚,我抓了一把沙,重重的往大海的方向扔去,平靜的海面濺起朵朵水花 .我真的感到失望了 ,我感覺我的努力沒有回報 . -
我累了 ,我靜靜的蹲在父親的旁邊,只見我的父親緩慢的往海邊的方向走去.順著父親走的方向,我也看到了真正的紅色.只見父親抓起了章魚,很重的摔在沙面上,我頓時熱血沸騰 ,我飛快的跑過去,我拿起章魚也學父親的樣子 ,重重的摔在沙灘上.沙灘上的水濺得我滿臉都是 . -
-我感到我滿嘴的鹹味.我的小手,我下意識的抹了一下我的小嘴,我把沙抹到嘴上了.我擦完臉之後，我發現村裡的男女都看著 -
我們,看著我手上的章魚 .那自豪感覺我無以言表. -
此後我無心再抓章魚,我挖了一個水坑 ,章魚在水裡游泳,我感到很有趣 .我的手一直在撫摸著章魚的頭 .時而很溫柔 ,時而很魯莽.我沉醉在章魚那豐滿又不失柔軟的頭,突然,水坑裡的水變黑了 . -
原來章魚會反抗了 . -
原來這麼多年以來我對女人乳房的迷戀,竟始與一隻會吐黑汁的章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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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小時候,每天早上我一個人吃飽飽的飯,喜歡一個人走在鄉間小路的右邊,去上學.
每天放學後,我也一個人回家.我想著家裡的剩飯在等我.因為我餓了 .吃完飯後,我喜歡獨自坐在我家的門檻上.看著天上的雲朵,看著地上的狗食.
有那麼秋日的一天,下午放學,我走在鋪著碎石頭的鄉間小路的左邊,一邊撫摸路邊帶著水珠的野草,野草上的水珠是一場秋雨後留下的,一邊大口的呼吸著從野草中間散發出來的塵土的味道 ,就像嬰兒大口大口的允吸著母親的乳汁.我迷戀那種味道,那種故鄉的味道.
走到家 ,父親坐在家的門檻上.父親捧著一個大碗,那是鼓鼓的一碗地瓜飯 .飯表面的中心放著一頭魚.只見父親像挖洞一樣,沿著碗的邊沿吃著,那只魚馬上好像就要掉到父親自己挖的洞裡面去了 .
門檻邊的狗在目不轉睛的看著父親,確切的說是在看父親碗裡的魚.那是充滿慾望的眼神,就像當兵三年的小伙子,看到性感小女人 ,想撲上去 .可是不敢,我走到父親身邊,父親夾了一塊魚肉在空中滑過一道美麗的弧線艱難的放到我的嘴上 .我感覺挺艱難的.父親抿著嘴,拿著有些褪了色的紅色筷子 .父親拿筷子是反著的.那塊魚肉被他這樣反的夾著,隨時會掉下去的 ,宛如風中的蠟燭.要是掉下去不是便宜我們家的小狗.
父親的一生就像他拿筷子的樣子,永遠是反著 .做事常常讓 你感到意料之外 ,又不在情理之中.明明筷子會褪色,他就是買紅色的筷子 ,為什麼不買沒色呢?價錢還便宜.
父親夾了一塊魚骨頭,往遠方仍去,可能他也察覺到小狗灼人的目光,小狗撲倒了兩隻雞 ,嚇得雞飛,可狗沒有跳.小狗為了一個小魚頭破壞了談情說愛的公雞母雞的氣氛.希望年輕的母雞不要受到突發事件的影響,一定要把愛情進行到底.為我們家多生幾個蛋.對於這樣一件事,鄙人以為小狗錯在不應該凶狠的撲上去,公雞錯在選錯了愛情的地點,父親的魚頭只是一個導火線.現代人看問題喜歡透過現象看本質 ,從這個角度 ,父親應該是沒有錯的 .
九月的陽光,遲遲的升起來,很快的落了下去,山的那一邊,還留有最後一抹火紅的晚霞.低矮的房子,高高的煙囪,裊裊炊煙隨著風兒飄向遠方.父親吃完了飯, 要到田里看看了 .父親是一個永遠都閒不住的人 ,如果他閒下來一定是他喝白酒的三十秒 .每次吃完飯,父親就會偷偷的到村口的小賣鋪,喝上八兩白酒.也許沒有三十秒,因為他喝酒就跟喝礦泉水一樣.那就改為25秒吧.沒有錢付錢的時候,他就叫老闆把他歉的錢記在別的角落.這樣母親就查不到了 .誰家叫我父親幫忙幹活,都會特別的準備兩瓶酒,對於父親來說,有了酒,也就有了力氣.別人生病吃藥,父親生病吃酒,母親每次都不同意,可他每次喝了酒真的好了 .
酒是父親的藥,它沒治父親的病,它治父親的心,心好了 ,病也就好了 .記得有一年的夏天我父親的心真的碎了,他也吃上了真正的藥了 ,因為我的奶奶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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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的夏日,火熱的陽光,我的奶奶離開了溫暖的人間 .不知道要往哪裡去 ,估計能上天堂.在七八山火葬場 送別奶奶的那一個場景,我會永遠記住的 .
所有的人都站在15米之外,一條紅色的欄杆把他們擋在外面,按家鄉的規矩只有兒子孫子們才有資格站在欄杆之內.由於奶奶只有父親的一個兒子 ,其他都是女兒,所以最後離奶奶最近的,只有我和父親.眼看著,奶奶要推進去了,媽媽大聲的叫我 ,叫奶奶快跑,感覺欄杆外面的人都哭了 ,我也好想哭 ,可我就是哭不出來 ,我就感覺我的汗水順著我的下巴滴落下來 ,我拚命的用手擦,裝著流淚的樣子.只見我的父親在大哭,還一邊叫娘 啊 娘 ,他一直在叫啊叫.年少的我不但自己哭不起來,而且還為父親的哭泣感到很沒有面子 .外面那麼多的人看著,而且老師還教過的男人流血不流淚 ,父親怎麼可以哭呢 ?哭也就算了 ,為什麼還叫呢 ? 當時的我深深的感覺我的父親跟書本上講的 偉岸 正直 堅強 像白楊樹的父親不一樣 .
現在想來我感到很羞愧，我不理解哭泣 ,不理解叫喊 ,不理解 一個孤獨的異鄉女人,為了她的孩子,為了生存,三次改嫁,像拖油瓶一樣,從一個地方搌轉到另一個地方的種種艱辛和困苦 .
回憶送別奶奶的一幕,今天站在他鄉的窗口我的淚水溢出了眼角,一陣風吹散了它.回憶中的淚水獻給遠方的奶奶 .
如今,我們家也不在海邊了 ,搬到鎮中心了 ,估計是有錢了 ,這進一步的情況還要向老媽做進一步的瞭解.可父親就是閒不住 ,只要天氣晴朗,他就會騎上他的赤兔馬摩托車,帶上他的補了又補的漁網風風火火的開到海邊.每次鄉親們問他 ,你老現在都發財了 ,來海邊幹嗎?父親就憨憨的笑了.
父親想說,也說不出來 ！
每次回來都惹來母親的一頓罵,沒有抓到魚 ,倒搞的滿身的海水味.衣服放在洗衣機裡洗 ,這不是浪費電嗎?浪費電不是浪費錢嗎?如果錢用來浪費的 ,那還有掙錢的必要嗎?可父親就是這樣的執迷不悟 .可旁人無法理解的是:
父親從九歲那年 ,來到大海邊.十三歲開始出海,從此沒有離開過大海。如果每個人的人生都有一個舞台的話，那麼大海是父親一生的舞台 !那裡承載著父親一生的回憶 ！
作者：伍游